◎田秀明(江苏泰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生活的地域不同、环境不同,人的秉性潜移默化中或多或少会有些差异。北方人的性格要豪爽些、粗犷些,而南方人则内敛些、温柔些。植物也是这样,北方的葱叫大葱,长得高大粗壮,好像这样才配得上北方人的彪悍奔放;南方的葱叫小葱,嫩绿的,如南方人一样精致。
老家是水乡,虽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地里长的餐桌上吃的都是小葱。老家有一句谚语,“七葱八蒜”,意思是七月里种葱,八月里种蒜。一到七月,母亲就张罗着在菜园的边上种葱,总要多种一些,说是万一哪家需要了能掐上一把。在乡下,小葱从来都不宝贝,家家菜园里都会种上些,有时候就为图个方便,走到哪家都能掐上一把。
葱果一遍遍被水润着,过不了几天,细细的葱芽如笋尖般拱了出来,齐刷刷的,越长越油绿,越长越水灵,看得人心里也清凌凌的,涌起许多欢喜。小葱什么时候都能掐,掐掉一茬,新的一茬又会长出来,只要根须还在,总能不断长出新的小葱来。
小葱长在菜园里,我一直都不明白,它算不算是菜?算吧,也没吃过哪道菜是以小葱为主料的;不算吧,家家户户的厨房里,只要动了锅铲,都少不了用得上小葱。如果把一道菜比作一出戏,总要有大演员,也要有小演员,小葱无疑是个小演员,不管台词多不多,戏份足不足,需要小葱出场的时候,这出戏总是精彩的,总能让人回味无穷。
烧肉煮鱼的时候,先得切上些许葱段姜片,热油爆香,再下入肉或鱼,起锅装盘时,还要撒上些葱花;煲汤也是这样,不管是荤汤还是素汤,有了葱花的点缀,仿佛就有了灵魂。小葱虽为菜之配角,如果缺少了,总觉得差些味道,有了小葱的衬托,好像菜的色香味一下子迸发了出来,让人食欲大开。
能在一道菜里吃出人生哲理的,莫过于小葱拌豆腐。小葱拌豆腐做起来简单,两块嫩白的豆腐,用沸水焯过,撒上葱花,细盐,再淋上芝麻油,一搅拌即可。舀一勺入口,柔嫩爽滑、清香四溢。人们常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一道家常小菜,人生之道理尽在其中,清清白白,做人如是,做事亦然。
小葱最是平常,生长时不争寸土,入菜时甘为配角,正是这样不起眼的小葱,美好了寻常人家的烟火生活。人生当如小葱,平常但不平庸,只要摆正了位置,总有出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