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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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机”凉面

 

肖春荣(吉林长春)

老王提着礼品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我家在城郊开这个小旅店有十几年了,铁打的旅店流水的客,记不住也属正常。

老王提及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说我请他吃过好几次凉面。我还是不记得,因为这些年,在我家吃过凉面的客人多了去了。一到夏天,我就喜欢吃凉面,面条不好掌握数量,煮少了不够吃,煮多了吃不了,干脆送给住店的客人吃。

老王说,那年夏天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时候,生意失败,欠了债,卖了房子还债,老婆也跟他离婚了。他来省城本来是打算投奔亲戚的,亲戚家开了一家工厂,老王想在那里打工,但亲戚说厂子里不缺人,这让老王非常失落,他认为是亲戚见他欠了债,怕他借钱,不敢和他走得太近,才骗他说厂子不缺人。老王决定在省城打零工维持生活,为了省钱,他找到我家这个便宜的小旅店住了下来。

打零工的活儿不是天天都有,没活儿时,老王便躺在旅店里睡觉,吃饭也不按顿,啥时候饿了啥时候起来泡包方便面充饥。

我只要看到老王没出工,便喊他和我们一起吃凉面,老王每次都推辞,但我说,面条煮多了,一顿吃不了,下一顿没人吃。见我连拖带拽,老王实在推辞不了,便坐下吃一碗。

老王说,那个夏天,他都不记得吃过我家几碗凉面了,他心里明白,我是见他可怜,没活干,怕他为了省钱不吃饭才故意多煮些面条让他吃的。这种来自陌生人家人般的关爱,对那时的他来讲,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后来,老王去了南方打工,在南方待了几年才返回家乡,在本地做点小买卖。现在老王的欠款都还上了,日子也渐渐好转,便来谢谢我。

我其实真不知道老王的经济状况,面条煮多了,自家人吃不了,我便喊店里的客人吃,谁白天在房间便喊谁。

我请老王吃的凉面,属于“随机”面,吃过我家凉面的人多了去了,只有老王吃出了感动。这份感动,是老王回赠我的最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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