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利芳 马俊杰（河南汝州）

首次欣赏肉疙瘩舞，来自汝州市博物馆馆长杜宏伟拍的一段视频，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但让人深感震撼。

视频中，舞者赤着上身，不停地用双手拍打身体各个部位，发出响亮且极具韵律的“pia-pia”声，两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间闪烁的亮光，随着手臂的舞动忽明忽暗，似梦似幻。整段舞蹈没有任何音乐伴奏，全凭舞者拍打自己的声音为韵律。舞蹈动作虽然简单，但充满了力量之美、野性之美、粗犷之美。

肉疙瘩舞是汝州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相传由打铁舞演变而来。这种原生态舞蹈它以粗犷、洒脱、奔放的艺术形式展示劳动生活之美，成为当地人民祈愿神灵、庆祝丰收、欢度节日时的一种民俗性舞蹈。

带着对肉疙瘩舞的好奇和敬意，我们趁着周末来到夏店镇夏南村。青山细雨，布谷声声。在麦香弥漫、蔬菜青青的农家小院，我们见到了汝州肉疙瘩舞的唯一传承人平采利老人。

虽然已经77岁，平采利依旧精神矍铄、身体硬朗，说话幽默风趣。他自幼喜爱戏曲和舞蹈，曾在朝川矿豫剧团、临汝镇东营剧团工作，以演“红脸”“白脸”见长，把《闯幽州》《穆桂英挂帅》中的杨令公、王强演得出神入化。说起河南坠子，他在方圆几十里更是无人能及，《穆桂英下山》《呼延庆打擂》等大部头一演就是三四十天。

平采利回忆说，他十来岁时，正月十五过灯节，四叔平文思等四五个人在表演舞蹈，他看得着了迷。表演结束，他记住了大部分动作，并模仿给四叔看。四叔大加赞赏，认为他对肉疙瘩舞有极强的悟性，便口授要诀，手把手指导：

面朝10点钟方向，丁字步，左腿弓，右腿蹬，先用左手用力击打左肋四下，发出“pia-pia-pia -pia”的响亮声音。接着，右手击打左肋，发出“啪-啪”的音色，然后右手大幅度旋转两周后击打后颈部，再反向大幅度旋转两周后击打后颈部。最后，右手击打臀部，同时左臂匀速击打左肋，直到舞蹈结束。

很快，小小年纪的平采利便掌握了全部舞蹈动作，跳得像模像样，成为夏店当地肉疙瘩舞表演中的佼佼者。

约20年前，平采利跟随朝川矿豫剧团到三门峡演出，回程夜宿偃师。为了解闷，同屋的十几个人商议每人表演一个节目。轮到平采利时，他脱去上衣，点燃火香，熄灭灯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演独门绝技——肉疙瘩舞。众人惊呆了，大声欢呼，说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舞蹈。

后来，肉疙瘩舞被时任汝州市非遗协会主任杜宏伟发现，他如获至宝，尽心尽力帮忙申请，使肉疙瘩舞成为汝州市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

平采利说，肉疙瘩舞源于何时，没有任何文字资料可查，都是口口传授。记忆中，爷爷那一辈人之前已流传很久。

汝州市曲剧团的李芳东老师表示，传说肉疙瘩舞是从打铁舞演化而来。做汝瓷的窑工们劳累一天后，以劳作场地为背景，拍击身体臀、肩、肘、胸等部位，把打铁“嗒嗒嗒”“嗒嘀嘀嗒”的敲击声融入其中，作为自娱自乐的一种释放，取名打铁舞。打铁舞节奏感强、粗犷豪迈，充满阳刚之气。2017年，汝州市曲剧团原创现代戏《天青梦》的开场舞，就是按照打铁舞演绎编排创作的，荣获河南省第十四届戏剧大赛文华大奖。

也有人说，肉疙瘩舞是劳动人民庆祝丰收的方式。麦收完毕，颗粒归仓后，人们在打麦场上乘着夏风，脱去上衣，点燃火香，用手指夹着火香，赤膊欢呼，拍打身体的各个部位，欢庆丰收。没有音乐，就用拍打身体的声响来代替；没有灯光，就用手中的火香代替。慢慢地，人们便把这种拍打动作固定下来，逐渐形成舞蹈。

还有人说，肉疙瘩舞源自祭祀祖先，是祈福祛灾、盼风调雨顺、望五谷丰登的舞蹈。

不管何种说法是真，原汁原味、代代相传的肉疙瘩舞，早已成为丰富人们精神生活的重要载体。遗憾的是，肉疙瘩舞仅剩平采利这个唯一的传承人了，而他已77岁，还要照顾瘫痪在床十多年的妻子，肉疙瘩舞已面临断代失传的危险。

越是传统的，越是民族的，越有经久不衰的魅力。肉疙瘩舞简单易学、可塑性强，既可独舞，也可群舞。如果赋予它新的生命活力，融入传统和现代元素，必将走向更广阔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