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远(河南平顶山)
屈指算来,离开土地、离开农业生产劳动已四十余年。 六月初的一天,因工作原因下乡,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麦浪滚滚,满眼金黄。大型联合收割机所过之处,小麦纷纷倒下,麦粒与麦秸分离,麦粒流入机仓,麦秸也随即被机器打捆装车,刹那间场干地净,等候在田间地头的主人将口袋对着收割机的粮食出口,装满后一袋袋放入拖拉机,然后双方对着手机扫一下,工钱马上结清,随即收割机开进下一块麦田。几百亩的小麦,我儿时需要生产队几十个劳力十天半月才能收完,现在几个钟头即告结束,真让人感叹农业机械化的威力,也不禁让我想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麦收时节的繁忙景象。
那时还没有实现农业机械化,人们用“焦麦炸豆”来形容收获季节的紧张和忙碌。从那个时候走过来的人,尤其是曾经从事过农业劳动的人,体会是十分深刻的。那时粮食产量不高,种一葫芦打两瓢,种地全靠人力,几乎是望天收,填饱肚子都是奢望,因此粮食在人们的心中十分金贵。路遥先生在《平凡的世界》里,把吃白面馍、玉米面馍、高粱面馍的学生形象地划分为欧洲、亚洲和非洲。在我们这一带,偶尔吃上一顿白面就像过年一样,人们忙碌一年才可能吃上几顿白面饺子和白面蒸馍,吃回肉都是打牙祭。因此,麦收在大家心里分量很重。
麦收前,生产队会组织劳力造一个打麦场,俗称“造场”。由于土地紧张,当然不会让地闲着,准备做打麦场的地方会种一些早熟的粮食蔬菜,刚好在割麦前收割,腾出来的地平整后用石磙碾压瓷实,看起来十分光滑,这样打出来的麦子里杂质会少一些。有的生产队还在打麦场周边贴上“颗粒归仓”“支援社会主义建设”之类的标语,再盘一座烧水的炉灶,准备两口盛开水的大缸,热热闹闹地等待小麦进场。
端午节前,男女老少齐上阵开始割麦,五更天下地,一块地割完,劳力们把麦子装车拉到打麦场,妇女老人们捡拾掉在地里的麦穗,当然这也是要交到生产队去的。
待小麦全部进场,就是男劳力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先是摊场,把带秆的麦穗均匀摊开,晒一会再翻场,晒干便于脱粒,然后是碾场,这时牛把式该上场了,人牵着牛,牛拖着石磙,一遍一遍在场里碾压,麦粒都脱下了,就把麦秸翻到一边,地下剩的全是麦粒了。接着开始扬场,这时候得等风,期待的东南风一来,几位农把式扬起木掀把麦粒抛向空中,旁边有人顺着风势把麦糠等扫到一边,扬起的麦粒砸在草帽上啪啪作响。麦收结束后,麦场上堆起一个个麦秸垛,麦秸垛越大越多越好看,说明粮食越多,收成越好。
夏粮颗粒归仓之后,还要趁墒抢种玉米、黄豆、绿豆、花生、芝麻等,这些都完成了,就只等中秋佳节前后的“三秋”了。
改革开放以来, 随着农业生产现代化进程加快,粮食产量提高,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也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了,可能有人怀念曾经的男耕女织,但和让汗摔八瓣的农民过上好日子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