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龙美（江苏东台）

大概半个月前，我家厨房抽油烟机的排烟管道里总有声音，原来是有鸟儿想在里面筑巢。

接着，每天无论早中晚，我总能听到厨房防盗窗的顶棚和抽油烟机排烟管道里传出噼里啪啦或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两次，我碰巧看到一只黑鸟匆匆掠过的身影。

我开始和鸟较量，只要听到管道里有声音，就打开抽油烟机，想尽快把鸟儿赶走。鸟儿呢？我赶了，它走；我停了，它再来。如此反复折腾了几天，鸟儿还在，筑巢的初心不改。我别无他法，只好给抽油烟机的售后打电话，请他们安排师傅上门替我解决。

师傅在某天下午来了，但因为防盗窗挡着，没法装防鸟网什么的，他只是取下排烟管，嘱咐我拿一个大垃圾袋在下面等着。我们都以为会倒出什么大宝贝来，结果只倒出几根树枝和一根羽毛。看样子，我前几天的作法对鸟儿筑巢还是有一定的干扰。当然，没有倒出鸟蛋什么的，我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以为这样操作之后，那对鸟夫妇应该清楚了，这家主人不允许它们在这里筑巢，它们应该另找一处更合适、更安全的地方。

可是，那天晚上临睡前，我又听到了鸟叫声。厨房里还是和前几天一样的热闹，这对执拗的鸟夫妇又开始了。我都能想象得出它们边垒窝边说着家常话的场景，活像现实生活中一对普通的夫妇，日夜劳作，慢慢积攒财富，最终建成漂亮的大宅。

与朋友聊天时，我忍不住谈起这件事。朋友笑呵呵地说，那说明你这里是风水宝地，你是慈善之人啊。

在那一刻，我慢慢回忆起自己这几年与鸟打过的交道，虽然有时只是隔窗看它们矫健的身影，闭眼听听它们清脆的鸣叫；有时与暂时栖居于窗台上的鸟儿隔着不让它惊飞的距离“聊”上几句；有时偷偷拍几段它们落在窗台上啄食我的花草的视频。我不由心生感慨，猛然发现，这些年，鸟儿在不经意间陪我度过了很多闲适而快乐的时光。

我终于决定向这对鸟夫妇妥协了。于是，我一本正经地仰头对着排烟管道里看不见的鸟儿说：“好了，既然你们喜欢这里，那就待着吧，好好地筑你们的巢，在你们孵化出小鸟，并把它们养大之前，我不再用抽油烟机了。我会以更勤快擦洗的方式来保证厨房的干净。大家相安无事好了。”

一旦决定下来，我的心一下子温柔下来，好像迎来了一位待产的晚辈，我只想尽力小心呵护着，一起耐心等待孩子平安降生。

这之后，每天起床我都先走进厨房听听管道里的动静。我不清楚它们是不是已经筑好了巢，雌鸟是不是已经开始产卵了，但我想，它们现在一定更加从容安逸了。这就够了。

我期待着，那让心融化的、软绵绵的啾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