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霞（河北巨鹿）

整个上午，我都在电脑前忙于工作，眼睛有点酸，我把视线转向阳台上那盆郁郁葱葱的铜钱草，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满屋，就在视线转换之间，我发现肩膀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我不甘心，以为头发上沾了碎纸屑一类的东西。

经过一番穷追不舍地寻找，我发现这是一根隐藏的白发。我把这根白发拔下来，发现它足足有十几厘米长。人到中年，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头上发现白发了，但往常的白发没有这么长，也往往是黑中带白，而这根白得彻底，我把它放在笔记本电脑的黑色键盘上，它显得格外触目，我不由也跟着心惊：“是从什么时候，我有了这么长的白头发？它是直接长出来的白色，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由黑变白的呢？”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我专门上网查找资料，终于得到答案：“白头发一般是从发根开始逐渐变白。”也就是说，这根头发变白绝非一日之功，而是“潜伏”和“蓄谋”已久。这就像变老，也是一个逐渐的过程，我们往往难以察觉，直到有一天，身体发出了某种信号，才不由一声长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这么快就老了！”

不久前读丰子恺的《渐》，老先生在开篇便写道：“使人生圆滑进行的微妙要素，莫如‘渐’，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是啊，几乎所有的变更都是渐进的，正因为这个过程是缓慢进行的，才更容易被我们多数人所忽略。

如此看来，我在电脑前工作久了眼睛不舒服，不只是屏幕的缘故，我的视力在“渐”变中也一天天不如从前了；我原来回家爬六层楼没什么感觉，现在爬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我的腿力也在“渐”变中慢慢不如从前了。我尤其记得女儿小时候最喜欢让我抱，一直到七八岁了还习惯每天让我抱起来转几个圈。有一次我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几天，再起来时居然抱不动她了，女儿也在“渐”变中长高了、变重了！

我周末常陪母亲到公园散步。家到公园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不知从哪天开始，母亲渐渐跟不上我的脚步了，我需要停下来等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再到后来，她因为腿疼再也无法完整地走完这段路，我只能开车带她去公园，由散步改为散心，母亲也在“渐”变中一天天老去了。

孩子“渐”变为青少年，青壮年“渐”变为中年，老年则继续向着更老的方向“渐”变，时间从来不曾饶过谁。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为这一根闪现的白发徒然伤感了，从这一天开始，我把这根白头置顶在心头，时时提醒自己，要活得有趣。还好，人身上有一样可以不老，那就是心，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就不会轻易被岁月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