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鑫（浙江杭州）

从相识到相知，父母49年的婚姻里，更多的是生儿育女、柴米油盐的琐碎时光，好像并没什么浪漫可言。

这天，我回家的时候，父亲正满世界找擦脚布。母亲的脚还泡在木盆里，上面用盖子盖着保温。我去阳台看了看，擦脚布在那里晾着。

“爸，找到了。”我对正到处翻找的父亲说。

“看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父亲上前接过毛巾，“早晨洗了晒那里的，转眼就忘了。”

“我来吧。”我拿着擦脚布走向母亲，母亲见状赶紧伸手要毛巾，“你大老远回来一趟，我自己来。”

“你歇着吧，我都擦十几年了，有经验。”父亲笑着拿过毛巾，推我去客厅看电视。

父亲将母亲的脚慢慢地擦干，拿出一只干净的袜子给她穿上，把脚轻轻地放到边上的拖鞋里。然后，拿起母亲的另一只脚细细端详，起身拿了把小锉刀，细心地把脚底的老茧磨了磨。

母亲的脚不好看。因为有类风湿，脚骨有些变形，脚底干裂，细看有些狰狞。父亲见我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快去看电视。”然后给母亲擦干另一只脚，穿好袜子和拖鞋，扶母亲站起来。

父亲比母亲小一岁。母亲腰不好，疼起来连床都下不了。父亲身体也不好，几年前还做过心脏手术。可除了手术后不能动弹的日子，父亲十几年如一日，给母亲洗脚、擦脚、穿袜子。

母亲患有比较严重的肺心病。从确诊那天起，父亲就给母亲下了禁令——禁止去厨房。父亲觉得油烟对肺的伤害很严重，可闲不住的母亲，不时跑去厨房帮忙，每每总能听到向来温和的父亲严厉的阻止声。母亲拗不过父亲，只得作罢。

有几次回家，我总会在半梦半醒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披衣起身，却发现母亲灯也没开，就着外面透进来的光在厨房里择菜。

“妈，你这是要当田螺姑娘吗？”我轻声问。“嘘！”母亲冲我做了个手势，“别让你爸听见，这些年里里外外全是你爸在操劳，他太累了。我把菜洗好弄好，烧起来也方便些。”我搬个小板凳坐在母亲身边想帮忙，母亲挥手让我回屋睡觉：“现在才五点多，快回去睡。”

天亮后和父亲一起晨练，我说到母亲四五点起来择菜的事。父亲笑笑：“你妈醒得早，闲不住，让她去吧。”“你早就知道我妈起来干活的事？”我有些不解。“傻孩子，你怎么和你妈一样傻，这菜每天都择洗得干干净净，不是你妈，还是神仙弄的啊？”“哦，我妈以为你不知道呢。”“怎么可能呢？你妈每天一大早就帮我烧好水泡上茶，等我起来，茶早凉了，我都喝好几年凉茶了。你妈以为我好这一口呢，反正我再加点水就热了。”

都说爱情里不能有欺骗，但父母之间却满是善意的谎言。这就是父母爱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