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书方（河南叶县）

冬至将至，忽然想起小时候大人常说的一句话：冬至十天阳历年。按照老家河南的风俗，冬至那天是一定要吃饺子的，而且是肉馅饺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质条件还相当匮乏，能吃一顿肉馅的饺子，对于小孩子来说，吸引力相当大，因为一年能吃饺子的机会，也就只有冬至和春节了。至于平时家里来了贵客，炒个鸡蛋、煎个豆腐就能馋得小孩子流口水。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冬至，怕一大家子人第二天包饺子来不及，前一天晚上，奶奶和妈妈就把饺子馅盘好了。馅是盘好了，可味道怎么样？爷爷便对奶奶说，先少捏几个尝尝咸淡吧。奶奶领命，和了面，和妈妈一起动手，很快就包了几十个饺子出来。

其时已吃过晚饭，想来叔叔姑姑们也对饺子非常期待，可他们毕竟是大人了，自然不敢对饺子有什么想法，我和弟弟很清楚，这些饺子就是包给我们吃的。果然，饺子刚下锅，爷爷便发话了，一会儿每人尝一个就行了，这些饺子是给两个孩子吃的。我和弟弟一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就像领了圣旨一般。弟弟比我小两岁，家人都害怕他不知饥饱吃多了撑着，因此把持得紧，结果就忽略了我。我也没有细品咸淡，一口气把一大碗饺子吃完，才感觉肚子胀得难受。明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无须去瞧医生，爷爷再三嘱咐我不要那么快上床，要多活动活动才能睡。

让我懊恼的是，次日，在别人都大口吃饺子的时候，我一个也吃不下了。大人的判断是，我吃撑着了，饿饿就好了。结果，从那年冬至到春节过完，我再没尝过一个饺子，有时实在眼馋，也只敢吃饺子皮。过了春节又是一年，自然没有机会再吃饺子。直到第二年冬至，我才又恢复了对饺子的感情。

时至今日，饺子成为我们日常的餐食。加之爷爷奶奶去世，以至到了年节，也再无法吃出当年的味道了。

多年后我忽然明白，我之所以一直牢牢记得这件事，是因为自从离家在外打拼，就很难再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吃顿饺子了。因此，那年冬至吃饺子的情形，才会犹如一台老旧的放映机，每年都要在我的脑海里反复播放几次，时刻提醒我，什么时候都别忘了，回家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