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湖南汉寿)
二舅搬了把椅子,靠着门框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边的彩虹,咧了咧嘴,苦笑着说:“这样子过挺好的,至少比原来自由多了。”
年过半百的二舅,突然从家中搬了出来,租了一个小房子居住。好不容易将他和二舅妈重新撮合在一起,本以为二舅会就此遗忘十多年前二舅妈的背叛,与往事和解,没想到仅过了半年多,二舅就毅然决然地搬了出来,在一个小区做起了保安。
年轻时因为家贫,二舅不得已做了上门女婿,任劳任怨二十年,突遇现实打脸,一气之下去了外地打工,和舅妈形同陌路,一晃又过去十多年。他工资不高,表弟买房时他贴补了十万,表弟买车又拿了三万。远在千里迢迢的潮州,加班加点,每月拿四千块工资,他却觉得这样很好,比种田强多了。
二舅聪明善良,年轻时想去当兵,姥姥以断绝关系为由不让去。后来遇上二舅妈,他觉得人不错,就卷了点衣物去了她家。他一边种地,一边下井挖煤,生活苦不堪言,就在孩子长大成人、他看到点希望时,婚姻触了礁。
大家都想他们破镜重圆。表弟苦力劝说,二舅重新接纳二舅妈,从潮州回到小县城,但十多年的隔阂、倒塌的信念,再也支撑不起他的信心。我们劝他想开点,毕竟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二舅透露,曾经那个看来幸福的家中,他没少遭受两位老人的白眼与冷遇,常有寄人篱下之感,为了孩子才隐忍下来。二舅妈控制欲强,他厌倦了受人管制的生活。
打电话过去,听见二舅爽朗的笑声,我以为他是伪装,便驱车前往。租房只有十多平方米,逼仄破旧,二舅忙前忙后给我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席间,他还乐呵呵地喝了一小杯白酒。在酒精的熏陶下,他满面红光,生活似乎充满了美好与希望。
曾经,二舅以为家就是他的天,可家塌了;他以为孩子是他的天,可孩子们长大了,不需要他操心了。现在,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天,这么些年,终于可以没有负担、自由自在、真真切切为自己活一把。我呢,除了祝福,还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