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诚（河南洛阳）

那天和老李下棋，闲聊中，他托我给他儿子介绍个对象，说着，跟牙疼似的，苦着脸。我安慰他：文斌恁优秀，你愁啥？我回家后，给妻子说了这事，让她留个心。妻子做妇女工作，她听后说，文斌这孩子，腼腆、老实、虽说木讷，人，倒靠得住。

我说这叫啥话，那可是棵梧桐树。统计员，活清闲；顾家，会做饭；还画得一手好画。她说碰茬口吧。

文斌的画，在人与自然关系的处理上，总能透出一种和谐、淡远、闲适的韵味，富有人文情趣。我觉得，他性格的横断面，应当是很细腻的，内心一定丰富多彩。我们谈画时，也会有沉默，就像画中的布白，但能够相互读懂。我想，文斌可能是没有碰到“同类项”。

谁知妻子介绍的对象，是个搞销售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见生人，跟老朋友似的。她说，一个动，一个静，一个腼腆，一个外向，这是弯刀遇上瓢切菜，正好。她这个说法，让我一愣，我试探着问，你这茬口是不是碰错了，有点拧巴吧？妻子说拧巴啥？男主外，女主内，夫唱妇随？你醒醒吧，看错日历了。互补，挺好。

那天，我去看画展，在那碰上了文斌。我问他相亲咋样，他说交换了通信方式。这就是他的风格，客观、含蓄，让人无从判断。我随口说了句，不合适，回头让你姨再介绍一个。他笑笑：我没说不合适，你们就别操心了。你们瞎操心，也没用。他指指墙上的画，就像这单点透视法，关系近的人，看到的优点就大，越远越小；素不相识的人，看的角度，往往是从“灭点”开始的，会大相径庭。你眼中的我，和姨眼中的我，是不是差距就很大？

他说一本书上讲，相亲是人的第三次觉醒，从中，能照见真实的自己。一般来说，给你介绍什么样的对象，那就是你在介绍人眼里的样子，他认为很般配，就是证明。我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别事没办成，还把人得罪了。忙说妻子的眼光不行，回头叔给你说一个。

他笑了，说您想多了，姨的考虑，很现实，论过日子，比您的想法更靠谱。被我妈逼着去相了几回亲，现在，我都有点百炼成钢的意思了。相亲，就是个多棱镜，在不同人的眼里，你会看到不同的自己。他指指另一幅画，就像这幅画，采用的是多点透视法，横看成岭侧成峰。人，总以为自己了解自己，其实不尽然；倒是素不相识的人相亲，不掩饰，看得更透彻，有时甚至觉得有点残酷，但那都是有道理的。因为，不同人，有不同人的考量标准。

我说看来，你是彻底觉醒了，那醒了以后咋办呢？他说修正自己呀，就像画画，一稿不行，两稿，两稿不行，三稿……我说你爸可等不及，你啥时候能定稿？他说总得有个过程吧，慢工，才能出细活嘛，您也劝劝我爸他们，别老催，我心里有数。

唉，你这数，跟你爸的数，可对不上呀；你这慢工出细活，不知你爸他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