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钰轩(河南平顶山)
在我的记忆中,奶奶似乎从来就没有清晰过。翻过尘封的回忆,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奶奶留给我的只有始终如一的笑容和那把改装过的椅子。
疾病所致,奶奶腿脚不好,还没法说话。她常常坐在那把四腿装了小轮子的椅子上,或倚着椅子背推着椅子往前走,只有爷爷能够听懂奶奶含混的哼唧声是啥意思。
我讨厌奶奶,说不清是为什么。奶奶看见我总笑,我总在别人不注意时瞪她。她丝毫不在意,还是那么微笑着,额头与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些。
在那无忧无虑的童年里,我是淘气的。我常常恶作剧,这里赶得鸡乱跑,那里追得狗跳墙。当然,我捉弄最多的还是奶奶。
那是一个夏天的周末,我独自在土院里玩,喂爷爷的猪。鸡都被我赶散了,院门口聚了几只探头探脑不敢进院,狗夹着尾巴在院墙上欲下又不敢下。奶奶在爷爷的搀扶下找邻居散心去了,爸爸也去了。
我玩厌了,独自跑进堂屋。桌上摆了一堆药瓶,全是奶奶的。我就用药瓶子搭台子、垒宝塔。桌子上放着半杯水,我的鬼点子忽地冒了出来:把药倒进去,一定很好玩。
于是,我把准备放到“宝塔”最高层的一个药瓶子放在桌子上。
我左拧右拧,怎么也打不开瓶盖。我来气了,去西屋搬来爷爷的工具箱,翻出一把锤子,照着瓶盖子一敲……药瓶裂开了。我扔掉锤子,把里面的药片一股脑倒进了杯子里,然后,又把药瓶塞进柴堆藏了起来。
奶奶回来了,我朝她诡异一笑,跑到了院子里。堂屋传出奶奶的哼唧声,我藏在香椿树后,看着爷爷哭笑不得地扶着奶奶出来,后边跟着脸色十分难看的爸爸,奶奶脸上依然笑着。
奶奶离开这个世界七八年了,我对她的记忆却愈加清晰。七八年前的我,还没有理解死亡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