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朱碧琼 文/图

10月23日上午，朱佳祯提着黑色工具包，来到湛河区南环路街道程庄社区一户居民家。进门后，他一边戴鞋套，一边跟主人闲聊。随后他来到钢琴旁，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探知钢琴的真实状态后，他熟练地打开琴盖，卸掉上门、键门，装上红色止音带，用音叉校对标准音后，敲击琴键，皱眉聆听，手持扳手，弯腰调琴……

“这是架新琴，因运输路上的颠簸和环境温湿度的变化而有些水土不服，音跑得比较多。”朱佳祯告诉记者，一架钢琴有88个琴键、210多根琴弦和10000多个零部件，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出现偏差，都无法传达准确的音律，“瞬间听辨音律的准确性，操控钢琴的每个构成零件，找回走失的音符，就是我们钢琴调律师的工作。”

调一台琴至少需要40分钟

朱佳祯今年35岁，身材适中，非常健谈。他说，他大学读的音乐表演专业，毕业后在琴行工作一段时间后，被调律师这个职业吸引，去宁波海伦钢琴工厂进行了系统学习，如今是一名中级调律师。“调律师的工作包括三项内容，一是调音准，二是通过机械调整，对琴键、击弦机等进行问题查找、维修和更换，三是根据客户需求进行音色调整。”

“一根琴弦需要击打5次左右才能调准，算下来一台琴起码得击弦1000多次，如果有的琴不好调，击弦次数还要增加。”忙碌一个小时后，朱佳祯的调律工作完成。“慢工出细活，一台立式钢琴调音大概需要40分钟到一个半小时。如果遇到需要维修、整理等问题，会耗时更久。”

今年30岁的户亚奎已经入行10年，他在市区湛南路开了一家琴行，除了调律，还负责提供钢琴授课等业务。“初学时，因为控制不好力度，我弄断了好几根琴弦。”10月24日，户亚奎在课间休息时接受了记者采访。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可能是受凉了，时不时咳上几声。

“我大学学的音教专业，大一在外面代课时认识了一个琴行老板并拜他为师。老师是宜春保利剧院的特约调律师，上世纪90年代就拿到了高级调律师证书。在他的教导下，我进步很快，那几年我还有幸和老师一起为保利剧院一台价值200多万元的九尺施坦威调律。”户亚奎说，2016年，他在上海考取了中国轻工业协会颁发的中级调律师资格证，“工作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客户要求我出示调律师资格证。”

记者了解到，钢琴调律师分为五级，由低到高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技师和高级技师。“想成为高级技师，最少要工作积累二十多年。”朱佳祯说，目前平顶山共有十几名调律师，“大家经常交流，遇到难题共同探讨解决办法。”

钢琴调律的价格根据调律师资历水平、钢琴状况、使用场合而有所浮动，一般家庭用琴收费在200元到500元，演奏用琴因调律标准更高、难度更大，收费也更高。

全套工具能填满三个行李箱

“整架琴所有琴弦的张力加起来将近20吨，非常考验体力和耐力，所以女调律师比较少。”朱佳祯说，在调律师的工作中，重量无刻不在，常常需要搬动几十斤重的钢琴门板、击弦机等。他拿出自己的黑色工具包说：“这个工具包重20多斤，里面只放了音叉、扳手、琴钳、止音夹等六七十种常用工具。全套工具能填满三个20英寸的行李箱。”

“有一次我一天调了十几架考级用琴，从午饭过后忙到晚上10点多，完工后浑身疼，瘫坐到那儿一句话都不想说。”户亚奎告诉记者，大多调律师在工作中都需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以便找到更好的发力点，所以肩周炎、颈椎病、腰肌劳损、腰椎间盘突出等职业病纷纷找上身。

户亚奎在檀宫小区调试过一台海伦钢琴。钢琴主人原本准备自己学琴，后来调到外地工作、结婚生子，直到准备给小孩上钢琴课，才想起来这台闲置了10多年的钢琴。当时钢琴走音严重，踏板也被孩子弄断了，他当场调了三遍音，加上维修，用了六七个小时。年久失调的琴弦需要充分释放张力，即使调到了标准音，也会很快再次出现跑音。一个月后，他上门进行了二次调音，以让这台钢琴的音准保持稳定。

钢琴宜小动，不宜大动。如果相隔较长时间调音，会导致音调偏离过大，对钢琴本身及琴弦都不好，增加了调试难度和调试费用。朱佳祯在新城区碰到过一架30多年没有维护的珠江118，钢琴主人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钢琴已经无法完全修复，损坏的零部件换新费用都足够买一台新琴了。”朱佳祯说，双方协商后，他从上午9点忙到下午3点，仅琴弦就换了12根，“虽然无法调整到正常状态，但一般练习还能满足。这样的结果，对方也很满意。”

为保护耳朵不去KTV电影院

上周，记者见到28岁的庞凯飞时，他正在建设路一家琴行帮顾客选琴。他身着深蓝色连帽卫衣，眼睛大大的。因为对钢琴的内部构造、性能、音色比较了解，他往往能帮顾客选到性价比较高的琴。

电影《听风者》里，梁朝伟饰演的盲人调律师靠着超凡的听觉，找到了敌方的电台。“现实中调律师没有那么神乎其神，但听力还是比常人敏锐一些，毕竟我们每天都在坚持用耳朵测音调律。现在我自己弹琴，即使蒙住眼睛，也能听出一些钢琴品牌，如鲍德温的琴声音偏亮，卡瓦依则比较内敛，低频、中频声音比较足。”说话间，悦耳的琴音从庞凯飞手中流淌而出。

他笑起来带着些腼腆，言语中却满是自信，“入行5年，我调过的琴约有2000台，包括家庭用琴、学校用琴以及市文化艺术中心、平顶山学院等地的演奏用琴。今年7月1日我市举办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合唱比赛伴奏用琴也是我调试的。”

虽然耳朵越磨越灵敏，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长期过度用耳，调律师的耳朵会比一般人衰退得更快。庞凯飞说，大部分调律师都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耳朵，基本不去KTV、迪厅、电影院等嘈杂的场所，“我也很少用耳机，听到高分贝的声音就会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职业责任感非常重要

“卡瓦依钢琴工厂有一个职位叫MPA，即首席调律师，负责高端钢琴调律。成为MPA的首要条件，就是拥有优良的品格。”庞凯飞说，从这里看出，调律师是个良心活儿。

户亚奎对此非常认同。“很多客户不懂琴，对调音前后的变化不能很好分辨，这就要靠我们的责任心了。”户亚奎有些无奈地说，他每次调律过后都会再三检查，并向客户普及钢琴保养知识，如放置钢琴的环境需要保持一定的温度和湿度，每年根据情况调律一到四次等，但大部分人并不在意，“还以为我在借机搞推销”。

曾有客户认为他调律完钢琴音色反而“不对”了，这其实是长时间走音的钢琴变得“准确”后所造成的不适。户亚奎总会耐心地给对方解释，“让他们多弹，多对比网上的钢琴曲，一般适应一两星期就好了。特别是儿童初学钢琴，音高概念还没有形成，绝不能让似对非对的‘琴缝音’误导了他们。毕竟一架失准的钢琴，是不可能把孩子送进音乐厅的。”

问及未来，户亚奎淡然一笑，“我要努力提高技艺，争取成为老师那样的优秀调律师，穿梭于不同钢琴之间，为它们寻找最和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