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丰

重温这些老年人的青春时光，因为那不仅是“历史”，也对自己有着极强的鞭策、反省作用。

何兆武先生刚离开我们不久，同样毕业于西南联大的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先生也去世了，享年100岁。

如果说何兆武先生是低调的、内省的，许渊冲先生就是高调的、外向的。“诗译英法唯一人”这个称号，据说是他自己印在名片上的。谈起翻译家，我们首先想到的是把英语、法语等外语作品译成中文，而许渊冲先生则是相反，他的主要工作，是把中国优秀的诗歌翻译成英语和法语。

许渊冲很早就确立了自己的这个志向。他表叔熊式一是翻译家，曾将剧目《王宝钏》译成英文，在英国上演时引起轰动，并受到大文豪萧伯纳的接见，这对许渊冲是很大的鼓舞。在西南联大，他就尝试把林徽因的作品翻译成英文。从西语系毕业后，他继续读清华的研究生，并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翻译事业。

许渊冲坚信中国古代诗歌有着极高的价值，值得把它们介绍给全世界，为此像个顽童一样，孜孜以求，不断提高自己的技艺。但是，如果你就此认为老先生只知道本土文化，你就错了。

晚年的许渊冲玩起了视频，有人问他对“高考要不要取消英语”的看法，他回答：“取消英语可以做到，可是英文思想并不能取消啊。中国思想里面也包括一部分英语思想。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种思想，那世界就会变得非常单调，也不会发展至今。”

许渊冲是江西人，1939年，17岁的他辞别父亲，经湖南过广西，辗转到云南昆明的西南联大。联大大部分学生，都曾经历从长沙到昆明的漫长徒步行军，这给他们带来了辽阔的内心世界。

学外语的许渊冲，还曾参军抗日一年，为飞虎队做翻译。在联大的几年，奠定了他的一生。在日记中，他曾写道：“赶快抓紧时间读书，不要等到炸得读不成了。”从这句话中，我们就能窥见联大的学风。

如今送别老先生，我们不能只有虚幻的自豪感，而应该像一本当下流行的写西南联大的书《重走》里写的那样，纵然不能在现实中从长沙走到昆明，也应该在内心中完成一次“重走”。重温这些老年人的青春时光，因为那不仅是“历史”，也对自己有着极强的鞭策、反省作用。一些年轻人想到“躺平”的时候，或许更应该听一听来自历史深处的炮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