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娟（陕西延安）

“山桃花开了！”我惊喜地喊着，嘴里还嘀咕着：为什么开这么早呢？先生已经习惯了我路遇风景时的惯例，缓缓停下车。车子还未停稳，我就急不可待地打开车门，放眼望去，枯黄的山坡上闪过一束束柔嫩的色彩，一处又一处的粉白，像一朵朵云彩。山坡向阳的那一面，一朵朵，一簇簇，一堆堆，或星星点点洒在苍松翠柏之中，或茕茕孑立于岩石之上，或密密麻麻地簇拥着，似锦如缎，轻盈地飘落在山坡上，娇艳奇幻。我不由想起了故乡的山桃花。

早春的故乡是枯黄的，唯有的生机是屋顶上飘逸的缕缕炊烟。立春过后，一切都苏醒过来，迎春花绽开了春天的大门。眼前的山脉在朦胧中化作淡淡的雾气，晨曦的安静掩盖着万物的空灵。蝴蝶开始舞动斑斓的翅膀，扑棱棱地飞向香气迷人的花儿，整个山谷开始喧闹起来。村子对面山峦上的残雪，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起伏的群山，不再多愁善感，牧童悠长的山歌，从这座山飘向那座山。

当春天的脚步迈入三月的门槛，在山坡向阳的那一面， 一堆堆娇艳的山桃花漫山遍野，迎着春风，灿烂地绽放了，香气扑鼻。成群的蜜蜂和蝴蝶，在山桃花间唱歌跳舞。近看，到处是花的海洋，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远看，犹如一片片红霞轻盈地飘落在山坡上，美极了。每到山桃花开的日子，我和村里的小伙伴放学后就会跑到山坡上摘山桃花，一束插在发间，一束带回家，插在盛满水的瓶子里。

我家门口东边有一棵山桃树，每每花开的时候，父亲就闲不住了，早早拾掇好架子车，就开始刨山桃树下的那堆粪土，准备春耕。可能是肥太壮的缘故，这树花开得艳而早，持续时间还长。为了逃避劳动，我经常埋怨这树早来的春花。这时父亲准会笑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呀，不劳动哪有收获？”父亲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经过父亲勤劳的双手，我家的地种得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好。父亲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守护着大山，把健康送给山里每户人家，无论谁家有人生病，哪管什么路途遥远，夜雨路黑，父亲总会第一时间赶到，经常守病人打点滴到深夜。小时候的半夜，经常会听到父亲归来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黑漆漆的夜里，不知留下了父亲多少个披霜带露的身影。父亲用行动感化着大山，就像这棵山桃树，不与众花争芬芳，默默地书写着自己的一生。

山桃花开在春寒料峭的时节，它不怕苦寒，只要春风轻轻一吹，便展开粉嫩的笑脸。它比平原上的桃花要早开一个节气。山桃树生长在山坡上、石缝里、山崖边，无人施肥，无人照看，它却耐得住三九严寒，经得起日月风霜，就像父亲一样，默默而又坚韧地守护着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