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个换麦种的。
堂嫂家有一口袋陈年麦,捂得有些发霉,尽管掺和上一些好的,可几次都没能卖出去。听到吆喝,堂嫂想起这袋麦子,便把换麦种的喊进家里。
“怎么个换法?”堂嫂问。
“三斤换一斤。”
“人家都是二斤半换一斤。”堂嫂的精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换麦种的中年男人憨憨一笑:“我一直就这么换来着。”
“三斤就三斤吧,反正我们家没多少,就这一袋,吃亏也吃不到哪去。”堂嫂说着,把袋子搬了出来。
换麦种的看都没看袋里的小麦,直接过了秤。不多不少,正好六十斤。十斤一袋的麦种,给了堂嫂两袋。
换麦种的掏出张纸条,写下个手机号:“以后用麦种给我打电话,用钱买比换合算,二块半一斤。”说罢把袋子装车,一路吆喝着走了。堂嫂心里偷着乐,那袋发霉的麦子,总算打发出去了。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堂嫂正准备包饺子,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堂哥赶集回来。开门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原来是那个换麦种的,脸上还是那憨憨的笑:“大嫂,那袋发霉的麦子是你家的吧?”
抑住怦怦直跳的心,堂嫂装无辜:“我家的可是好麦子,本打算留着做麦种用的。”那袋发霉麦子好不容易鼓捣出去了,说啥也不能认这个账!堂嫂心里想着。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我可以发誓!”堂嫂镇定下来,略显愠色。
“呃呃,用不着发誓。不是就算了。”换麦种的又是那憨憨笑着,转身走了。
堂哥赶集回来,堂嫂拉他进屋,洋洋自得地把这事说了。
堂哥没等听完,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厢房,果然不见了那袋霉麦。堂哥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亲娘,那袋麦子里藏着咱家粜粮食的一万块钱呢!”堂嫂一听,嘴巴张得老大,呆若木鸡。愣了片刻,忽然想起换麦种人留下的纸条,赶忙掏了出来:“快,给那个人打电话。”
按号拨过去,关机。“完了,完了,人家闪啦!”堂哥说,“这钱,八成要不回来了。”
吃饺子的心也没了,两口子商量着该怎么把钱要回来。要说还是堂嫂心眼多,“给他发条短信,就说咱要换麦种”。事到如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招还真灵,一会儿工夫换麦种的竟回了电话,把地址告诉了堂哥。两口子做伴,按说的地址找到了县城边上的一家饲料厂。进了大门,换麦种的就在院里站着。见是堂嫂,那憨憨的笑竟变得有些诡黠了。堂嫂脸通红通红,说不上话来。堂哥也讪讪地、不好意思地说:“那袋霉麦是我们家的,可那里边有一万块钱。麦种按三块钱一斤,买了你的,霉麦子我们带回家。”
换麦种的一听,哈哈地笑了。招呼他们进屋,那打着捆的一万块钱,用塑料袋包着,就放在桌上:“麦子发霉了,还可以做饲料用;要是昧下你这钱,那我就坏良心了。良心发霉了,还能做什么呢?”
堂嫂的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