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湖北武汉)
小时候,一年中最盼望的就是过春节。虽然我们能吃上大人平常舍不得买的大鱼大肉,穿上漂亮的新衣,但最让人难以割舍的还是母亲精心准备的各种春节“零吃”。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贪吃的这些零碎里,母亲付出了巨大的劳作和深沉的爱意。
翻条。顾名思义,就是和面时加些许糖精,待面团软硬适中搓成长条,然后切成薄片,撒上芝麻,下锅前在上沿划一刀,再翻过来,炸至金黄色。起锅后,满屋香气弥漫。在果盘里摆起来煞是好看,咬起来嘎嘣脆。小孩子牙好,极喜。它是最寻常的休闲零吃。
酥果。将糯米捣碎,制成浆状,外裹面饼,捏成长圆柱形,用筷子在上面压一道槽。小火,用花生油炸,不停地翻面,拨拉。估摸着里面的糯米浆膨大,熟透时再捞起,在盆里裹上糖衣粉。外层脆,里面的糯米粉像一层层白色网膜,有连绵性,吃起来酥软蓬松,入口即化。最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利于消化。当然,小孩子也乐于“共享”。
薯片。当然不是现在用土豆炸成,而是红薯片。入秋后,适逢红薯大量上市,母亲把上好的红薯洗净,蒸至半熟,然后切成薄长条或圆形,在太阳底下晒干,装入密封的袋子里。在准备年饭时,母亲抽空炸至灿烂金黄色。由于太大众,我们总是开玩笑说,母亲拿薯片“充数”,故而被我们列为春节期间的“备用零吃”。
此外,母亲还会炒奶油瓜子,绝没有人工合成添加剂一说。瓜子饱满,粒粒飘香,让人回味。母亲还会准备麻辣花生仁、白芝麻片,以及水果糖、甘蔗和从外地运来的奇特水果。
整个春节期间,我们总觉得嘴巴不够用。家里的零吃腻了,就到外面“寻味”。那时兴外出拜年,从正月初一始,满大街乱窜的就是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男孩子。为有更大的“收获”,心眼多的小弟特意让母亲在新衣上缝了几只硕大的口袋。父母两边的兄弟姊妹多,关系好的同事也不少。每次拜年前,我和弟弟甚至还列出了便捷高效的“路线图”。
我们先给姥姥、姥爷、祖母拜年,再就是几个舅舅和叔伯,接着是与父母交往甚密的同事和熟人,连要好的同学家也不放过。送上吉祥语和耳熟能详的新年祝福,归来时往往能得到数额不等的“压岁钱”,还有满满几大荷包的“零吃”。印象最深的是那年给母亲的老校长拜年,除乖巧地聆听新年里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名牌大学的叮嘱外,他的老伴韩大妈特别奖励我们十几颗沪产的“大白兔”奶糖。这可是我们春节“零吃库”里的珍品,隔半月才舍得吃一颗。我们边舔边回味,自我激励,以后要发奋努力,不辜负老校长寄寓的厚望。
现在小孩子真幸福:春节零吃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虽开包即食,但工业化加工缺少一种最重要的味道,即家里的味道。而我们孩提时的春节零吃虽原生态,也仅仅是节日美食里的一种点缀,但都是由母亲亲自加工,倾注了长辈们深深的爱意,能延长“年的味道”。它们所包含的厚重亲情在我们的成长路上满格,这在物质丰盈的当下更显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