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坤（山东临清）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故乡的祭灶时间。父亲、母亲在世时，每年的这一天，都会进行隆重的祭灶仪式。

那时候，我家厨房里垒的是土灶，灶头有一面灶壁，用砖块砌成，如壁橱，上面隔成数格空间，分别放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其中有一格，是灶头的“灵魂”，专门放置灶王爷神主牌，内壁贴着灶王爷的画像。在灶王爷住的格子外的灶壁上，用毛笔写着两句话，竖式文字，一边一句：“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

腊月二十三这天，母亲首先用一根竹竿捆绑上笤帚，开始清扫厨房四壁，并把烟熏火燎的土灶洒扫洗刷。最后，母亲用湿毛巾仔细地擦拭灶王爷的“房间”，直到整个厨房都焕然一新。有时候为好玩，我也会帮母亲打扫，但母亲绝对不会让我擦拭灶王爷的“房间”。母亲说：“灶王爷是玉皇大帝派来管理监督灶火的神，是全家的保护神，神圣不可侵犯，必须打扫得一尘不染。”

父亲告诉我，每年腊月二十三的晚上，灶王爷要回天庭向玉皇大帝述职，暂别人间。人们为了感谢灶王爷一年的辛苦，并希望他在玉皇大帝面前说些好话，带回些好运，在他离开之前的腊月二十三晚上，家家户户都要举行“祭灶”仪式，送灶王爷上天。

我记得，仪式之前，父亲会用毛笔将灶头上的文字重新描一遍，再换上一张新的灶王爷画像，然后，就在灶头上放上供品。供品最突出的特色就是甜，糖水、糖果、甜汤圆、糖年糕之类，外加一盅酒。当然，还有为灶王爷准备的纸剪灶马，以及灶马路途上吃的饲料：一小碟黄豆、一小碟稻草。父亲说：“灶王爷吃了甜的食物后满嘴都是甜的，见到玉皇大帝就会为我们家说好话。”

父亲点上一对红蜡烛，三炷香，祭灶正式开始。“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快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稀甜又甜，请对大帝进好言。”父亲边祭灶边祷告，祈愿新的一年，灶王爷能为全家祛邪、避灾、造福。

随着灶君像和灶马化作一缕青烟，一堆灰烬，母亲才带领我们虔诚地磕头，那神情，像放飞一个寄托，等待一个希望。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明白，民以食为天，灶头意味着烟火，烟火又意味着人间的生生不息。这祭灶的过程中每一步都蕴藏着深深的仪式感。这仪式感恰恰是对生活的一种重视，对人生的一种敬畏。这里面有着祝福、有着祈盼、有着梦想和追求。

《小王子》里有一句话：“仪式感，就是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在这仪式感里，寄托了父母的一种朴素情感，祈愿在新的一年里，烟火味一天更比一天浓，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