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盛基(山东青岛)
过一年长一岁,人生就是在一年又一年中走过。
童年的时候,刚进了腊月门,我就一天一天地数日子,恨不能明天就是年三十。那是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盼着过年,就是盼着穿新衣、吃好饭、放鞭炮、走亲戚、挣压岁钱。好不容易盼到年三十,我和弟弟妹妹们催着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裳,迫不及待地穿上,睡觉都不想脱下。初一清晨早早起床,将一挂100头的小红鞭一个个拆下来燃放,舍不得一起点上!
父母包的饺子里有象征吉利的“宝石”,诸如豆腐、年糕、糖块、红枣、栗子、花生、硬币等等。我最想吃到硬币了,虽然只是2分钱的钢镚儿,但每吃到一个都乐得合不拢嘴。有了钱,就能买小人书,还能看电影呢!
进入青年时代,我远离了家乡,远离了父母,念完大学,参加工作,来到了一个叫作第二故乡的地方。过年,仍然是我的期盼,只不过,已不是吃好饭穿新衣那么单纯,而是与久未相见的父母团圆。每逢年根,心里总是按捺不住躁动,早早定好车票,给父母买好礼物。只要时间允许,我与妻儿每年都会回家陪父母过年。
那时,交通不便,回老家没有火车,只有长途汽车,还是过路的,每逢过年都一票难求,拥挤不堪,足见大家回家过年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迫切。在我儿子一岁的时候,记得是腊月二十八九,下着大雪,零下十几度,我与妻子带他回家过年,好不容易挤上车,可是已经没座位了,我们只好站着。妻子抱着儿子,我一手扶着座位靠背,一手扶着妻子。经过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妻子的手都冻僵了。见到父母,望着他们满脸暖暖的笑容,浑身的冷意顿时消失了。
人间有情,岁月无情,时间就是这么快,不知不觉中,一年年转瞬即逝,而我也进入了老年行列。父母不在了,每当年关,我总会想起他们,哀伤和心酸挥之不去。按说我不会再有盼着过年的心情,然而,过年的情结依然浓烈。不同的是,人生在这里有了转折,没有了父母的港湾,我这里成了儿孙的驿站。盼着过年,不再是与父母团聚,而是与儿孙团圆。儿孙已经成了当年的我,我这里成了他们过年的盼头。
国人大约都是这样吧,一辈辈,一代代,为了父母,为了儿女,盼着回家,盼着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