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宗杰（河南平顶山）

选座、订票、穿衣，儿子轻轻地带上门，准备去国际影厅看电影。看着儿子的背影，我不禁想起了儿时看戏的场面。

小时候文化娱乐没有现在这么丰富。看电影、看戏需到影院，一两毛钱一张的电影票，常常令我望而却步。尽管如此，《董存瑞》《黄继光》《南征北战》《地雷战》《小二黑结婚》《铡美案》等等，所有当时上映的电影、演出的戏我基本都看过，因为一放寒假，舅舅就用架子车拉着我到离县城二三十公里的农村过年。虽说是到农村去，但我却欢天喜地，因为能看戏、看电影。

每年春节，舅舅家的村庄都热闹非凡，白天唱戏，晚上放电影，初一到十五几乎没有停过。虽然年年都是那几场戏，那几部影片，但每年临春节时我依然憧憬着，期待着。

舅舅家所在的村子叫薛寨，并不大，东西、南北两条主路把整个村庄紧凑地连在一起，南边山岭连绵，北边沃野纵贯。春节是农闲时节，劳作了一年的村民们，休憩享受着甜蜜生活。小朋友们穿着新衣，兜里再有几个压岁钱，脸上写着从内到外的喜悦。特别是大年初一到初五，学生们都不用写作业，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好吃饱去看戏，再吃饱，去看电影，忙得脚不沾地。

看戏、放电影的地方在村办小学内。学校规模并不大，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共有五个年级，读书的多是本村和邻近村子借读的学生。校园内，靠西边有个舞台，放假后空闲下来，就改成庆祝春节唱大戏的舞台了。舞台西边有几间办公室，腾出来用做演员化妆、换衣服的场地。

舞台东边就是教室，青灰砖从底到顶的一面墙映着舞台，这面墙壁和其他教室的墙大不相同，它的形状不是上三角下方形的，而是整个砌成了方形，白灰粉刷，干净洁白，在整个校园内显得独特另类。说到这儿就不得不佩服村民的智慧了，这堵墙的作用就是电影银幕，既节约了扯银幕的时间，又有效利用了整个操场的空间。村民们每天从家搬凳子，占据有利地方，白天面向西看大戏，晚上转过身来，不用挪地方就可以看电影了。

白天唱戏的演员都是本村村民，爱好唱戏的他们在村里组织下，聚在一起，选择较受欢迎的戏曲，在懂行的人指导下，认真排练，用心演出。

我记得年年唱的最多的就是《朝阳沟》《小二黑结婚》，看的听的遍数多了，有些戏段我和几个老表都会哼唱，躺在被窝里，扯着嗓子比谁记得词儿多，谁唱得准，谁学得像。舅舅、妗子每晚总要催促几次，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入睡。记得有一次，半夜时分，老表一丝不挂地睡在地上，冷得直哭，舅舅问是咋回事儿，原来不知是谁半夜做梦学戏里的动作，把他蹬到了床下。

那时生活条件艰苦，又逢冬天，白天看大戏，晚上看电影，精神集中，似乎也不觉得冷，只是遇到换场或者换片子时，整个操场都是人们的跺脚声。那几年的冬天，我的脚经常会有冻伤，估计也与此有关。

遇上下雪天、化雪天、下雨天更是麻烦，村里的路都是土路，经雨水雪水掺搅，更是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若是泥坑，整个棉鞋都会陷进去拔不出来，鞋子沾满了黄胶泥，慢慢地被泥水渗透，湿冷湿冷的。那时家庭条件不好，没有多余的棉鞋更换，只能拿到煤火炉旁烤烤，若烤不干，又急着去看戏，那就只能挨冻了。遇到这种天气，大人们会用厚木板做成鞋底的样子，在木板上烧穿几个窟窿，用麻绳串起来，绑在棉鞋上，增加鞋底的厚度，在泥泞中行走时木板先着地，简单而实用。但小孩儿们大多不太喜欢，一是麻烦，二是影响疯跑，鞋子弄湿了就弄湿了，弄脏了就弄脏了，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自娱自乐，冷点儿湿点儿也能扛得住。

这样的时光在我上初中时结束了。父母从西藏回来工作，逢年过节去舅舅家看望他们后，就回县城了，与老表们一块儿看电影、看戏、快乐玩耍的日子，在光阴的缓缓流淌中慢慢成了回忆。

如今，祖国繁荣昌盛，科技日新月异，电视、电影、投影、4D电影、5D电影……观看环境、条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总是回忆起小时候挨着冻、踏着泥泞看电影、看戏的时光，那是我对童年不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