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花（河南焦作）

每到跨年，我和老公都到离家不远的饭店吃老鸭汤，静静地享受二人世界。

砂锅里汤翻滚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老公低头看着手机，我透过热气看他，脸似乎又胖了一圈，一副油腻大叔的模样。每次我说起他的胖脸，他就一脸坏笑让我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

“以前家里到处是我的照片，哪一张不是窈窕淑女？现在的照片不美颜，都不敢拿出来示人了。”我不甘、不平。老公喜欢摄影，家里最多的就是我的照片。有智能手机后，我都保存在电子相册里。

那张穿红色风衣的照片，是我们初相遇时，在公园拍的。三月天，草长莺飞，我们青春正好。他在镜头里看着我，我看着举着相机的他，春光里，我的笑容如枝头俏生生的杏花。

初冬时节，他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我美美的新娘照，是在小小婚房拍的。我捧着一束花，背后放着妈妈做的花花绿绿的被子，墙上两颗相依相偎的心，是老公用彩灯串成的。我们相互许下诺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后来，我们的女儿来了，照片里都是我们的合影。我脸如满月，圆圆的；闺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老公喊我们“大胖”“二胖”。我好多衣裙都穿不上了，想减重。老公坚决反对：“胖媳妇最旺夫！”

有一张照片，是只撕坏的风筝。只记得，我心情不好，一气之下，把他最喜欢的风筝撕个稀碎。老公急得满脸通红，我们像两只斗鸡一样，对峙着！他瞪着我说：“你敢撕，我就再买！”最后，婆婆拉开了我们，教训道：“孩子呀，这夫妻过日子，不能针尖对麦芒，要相互体贴心疼！”

看近期的照片，有颇多的感慨。老公买新车后，第一次带我出去兜风。我坐在车上，玩自照，细看鬓角已有星星点点的白。时光如流，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聊的话题也全是日常的琐碎：期盼很久没有落下的雪，孩子放假的行程，老人的身体，单位的福利……

扑蝶的时光已过，只剩下看山的岁月。依然记得，初相遇，春风里那个白净腼腆的男孩。

“叔叔，阿姨，我给二位盛老鸭汤喝，这汤是我们店师傅花了三个小时煨制的，营养、鲜美。”服务员甜甜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帮老公夹菜，轻声说：“这一年，老公辛苦了，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多吃点！”

想起了童丽的那首《梅花雪》：“梅花飘雪情深厚，多像你的手，牵着我的目光走，年年情依旧。过小桥上山头，不怕冬天的寒流，在那梅花路上寻温柔……”

爱从眼角出发，奔向鬓角，短短的距离，需要长长的跋涉才能抵达。在这跨年的夜晚，我们相对而坐，听着如女儿一般年纪的服务员道出一句句祝福，心湖里落下点点感动。花好，月圆，人安，这世间的好，哪一样都是我最最期盼的。

夜寒，风寒，心却是暖的。我抬眼看了看老公，轻抿一口慢火煨制的老鸭汤，那鲜美的滋味从舌尖落到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