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广（安徽天长）

周六的清晨，我起了一个早，妻子让我陪她去菜市场买菜。我们提着菜刚准备回家，农村老家的二哥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母亲的腰椎疼得厉害，问我有没有空回一趟老家，把她接到城里的医院看看。

记得上个假日我回老家时，母亲就说腰椎痛，至今已有些时日，只是我一直没挂在心上。如今二哥打电话给我，想必病得十分了得。我一听，立即准备驱车回家接母亲进城看病。

母亲本来和父亲在乡下相依为命，可三年前，父亲去世了，丢下母亲一人还住在老家的那三间旧房子里。每次回老家，我都劝她和我们一起进城，可母亲说，老家还有老二在，有人陪伴也有人照顾，所以执意不肯。那天早上，等我匆匆忙忙赶到家时，躺在床上的母亲一见是我，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彩，转眼又潸然泪下。见母亲如此脆弱，我不禁心痛万分，病痛肯定折磨了她好久。我说，妈，疼得很厉害吗？不碍事的，到医院看看，找个医生治疗治疗，就会好的，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就带你去县城医院。

见我急切的样子，母亲的心立即宽慰了许多，布满愁云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明朗的笑容。

把母亲接到医院，我把母亲扶坐在过道的椅子上，转身就去挂号。可我还没有来得及迈开步子，母亲就一把拉着我的手，硬要坚持和我一起去。我说，妈，您这病站都很吃力，就别硬撑了，您就坐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可母亲像个“小孩”，我怎么说她也不答应，执意要跟在我的身后，生怕会弄丢了似的。看她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我的眼眶里突然涌出了打转的泪水。我想起了小时候，每逢母亲外出，我不也是无数次这样缠着母亲的衣襟，和她亦步亦趋吗？那时，年幼的我就怕母亲把我弄丢了。可如今，母亲和小孩子似的，我去挂个号，她也要寸步不离跟着我。想到这，我不禁对老迈的母亲生出了无限感触，心里满是五味杂陈。

我就这样搀扶着母亲，从楼下到楼上，折腾了半天，终于见到了门诊医生。母亲小声地问我，要划指头吗？那很疼的，我不做。母亲说的时候，像个小孩子那样乞求地望着我。我柔声地告慰她说，没有炎症，不需要查血向，不扎手指头。得到我的肯定后，母亲这才抬起头看医生的脸。经过医生的检查，母亲的腰椎虽然疼得厉害，但也并无大碍，开了一点药，听了医嘱，我又搀扶着母亲慢慢出了医院门，准备往家走。

得知自己的病并无大碍，回家的路上，母亲的精神好转了许多，一路上，她突然变得健谈起来。看见街上有卖烤红薯的，母亲好奇地问我，这红薯好吃吗？我说，妈，我去给您买一个来尝尝。母亲没有推辞，当接过烤红薯后，她像个孩子似的，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全然忘了身边的我，而这，犹如小时候我吃东西的时候，全然忘了母亲一样。

曾经，我被母亲小心地呵护着，那时，母亲是我温暖的港湾。当我感到饥饿的时候，我会首先想到母亲，是母亲，做好了饭等着我回家；当我感到伤感、迷惘、无助的时候，我也同样会想到母亲，是望子成龙的母亲，对我满怀期盼和鼓励，我才有了人生中拼搏的勇气和力量，并让我一直坚持走到今天。可现在，父亲去世了，她的儿女都像鸟一样，从家里飞了出去，我们回家越来越少，母亲的锅台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热气腾腾了。随着日子的远走，头发花白的母亲，她的心灵也变得像孩子一样脆弱，成了家里的“老小孩”。而我这个长大的儿子，却还没有做好把母亲当成“老小孩”的准备。

是啊，每个人都会疼爱孩子，尤其是母亲，这是一种天性使然，但当母亲很老的时候，成为家里“老小孩”的时候，我们也该像爱孩子那样爱母亲了，这就需要我们平时多陪母亲说说话，吃一顿饭，多呵护她年老孤寂的心，一如母亲当年疼爱我们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