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河南平顶山)
有的人死了,波澜不惊;有的人死了,还真有点反响。2019年12月24日平安夜,刚届60岁的《北京青年报》著名体育记者兼专栏作家、诗人大仙(王俊)因病离世。一时间,新闻圈、体育圈、娱乐圈多位微博大V发博悼念。老狼、郑钧、黄健翔、董路等一众名人纷纷在社交平台发声悼念,黄健翔写道:“仙哥是一代足球评论的翘楚,是我们这一代足球评论员的前辈大哥。哀悼仙哥!愿他安息!”连北大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张颐武也写道:“斯人已去,留下无尽感慨。”
我读书很杂,更喜欢读闲书。大部头的作品需要正襟危坐,读闲书则不拘一格,读着读着,失声一笑或会心一乐,挺好。大仙的作品在我看来自然属于闲书。近日,又把大仙专栏作品集《一剑不忍封喉》(新星出版社出版)、《前半生 后半夜》(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翻出来细品,再次走进大仙五色斑斓的词语世界,那种快节奏的语言风格令你欲罢不能。
大仙是一位身份复杂的多面体,既是诗人,在《人民文学》发表过诗歌,又是享誉全国的体育记者,从1990年起的20年间,每逢奥运会或世界杯,大仙必投身其中,大写特写;他更是豪言要把“专栏写遍”的专栏作家,其话题囊括体育、娱乐、时尚、酒吧、夜店……城市生活的细节全借“大仙体”的奇妙语言展现得活灵活现。
大仙的专栏全是千字文且风格变化多端,计有“武侠体”“歌词体”“古典体”“反讽体”……他自称不喜欢写长文章,超过一千字即大脑缺氧,“对写专栏来说,如果一千字都不够说明和表达点儿什么,还对得起如此精湛的汉语吗?”大仙如是说。
他写《徐静蕾报幕》。才女老徐被人忽悠去大连电影百花奖颁奖典礼担任主持人,回来就崩溃了。徐静蕾说:“以后我再当主持人,就让我写《兵法》(意谓再也不当孙子)”。
他写葛优。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期间,大仙请刚凭借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火起来的葛优来《北京青年报》主持奥运热线,随后写了一篇随笔《省优 部优 葛优》,光题目就把葛大爷给看乐了。
大仙是北京三里屯酒吧的常客,酒吧故事和酒吧人物成为大仙专栏的一大特色。当时,台湾歌星李宗盛和齐秦都在北京发展。音乐会散场之后,“大哥”李宗盛酒风豪爽,专攻威士忌,独饮一瓶不在话下。齐秦只喝白酒,主打“金门大高粱”或北京“二锅头”且必须是五十度以上的蒸馏酒,绝不喝五十度以下的勾兑酒。
大仙的诗歌功底深厚,文章亦诗亦文,有时候歌词串烧串得令人目瞪口呆。2003年底,歌手朴树的新专辑《生如夏花》惊艳一时。酒局上,朴树一直放不开,大仙当场吟诗一句:“昨夜西风凋朴树……”朴树一听,顿时心潮澎湃,起身与大家频频碰杯,然后猝然起身说:“哥们儿撤了,回家想事儿去!”
据说,“80后”一词的发明者是大仙。大仙虽为50末60前,但与年轻人交集甚多,与80后打成一片且毫无隔膜。有时候干脆以人生导师的形象出现。有一位80后姑娘对大仙说:“我又失恋了。”大仙淡然说:“你那破恋怎么老失?”说得这位姑娘破涕为笑。
1994年夏天,我所在的报纸头一次开设专版报道足球世界杯。那时候真是年轻啊,场场不落地看完了所有比赛。这还不算,我自告奋勇在世界杯专版上开了个专栏,名为《世界杯金曲》——题目很大,其实不过是套用当时流行的歌曲曲目填一下词,为世界杯渲染点气氛。现在想来,我填的这些歌词,多多少少受了点儿大仙的影响。引一首我套用崔健同名曲式填词的《从头再来》结束本文:
我一月的癫狂忘记了骄阳
我总是把白龟山误作绿茵场
我从东环路跑到南环路
我舍不得脱下印有10号的衣裳
我惋惜克林斯曼无言回故乡
我远看他低头走进飞机场
我为马拉多纳拉低遮阳帽
我知道他愧对女儿的希望
我乘上黄色出租游荡
耳旁是卡拉OK喧嚷
我在满墙招贴画的房间呐喊
我不为罗马里奥喝彩
我不愿巴乔太张狂
我在梦中飞身铲断
多少次幻想我就是球王
我傍晚坐在体育村的看台上
上下左右悄无声响
看桑巴舞摇摇摆摆如风一样
黄头发黑头发彩缎般飘扬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