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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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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19年12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乡村婚宴

 

□赵大民(河南鲁山)

婚帖一送,一场乡村婚宴便很自然地展开了。

那婚帖自然是请村上最有学问且又有一手好字的人来写,乡村的婚帖比城里烦琐,不是简单地写上先生或女士,而是要按辈分,大姑二婶三叔四奶大舅子小姨子,啥亲戚该咋称呼就咋称呼,一点儿也马虎不得。写不好,不但有伤喜气,甚至伤了和气。所以,写婚帖的人是很受人尊重的,常常是新郎的父亲专职陪着,好烟好茶在跟前搁着,众人挤破了头看,不时叫着好,写帖人嘴里说写哩不中,心里却可美气,写到都三更了,还说早着哩。待写完,日头已经发红,收了笔,亮着嗓说:“不耽误事儿吧?中了,送吧!”

乡村的婚宴,又叫吃喜桌,那日子常常是男方家早找先生看好的,看住了“好儿”,给女方家送了“好儿”,喜日子说到便到了。

大姐出嫁的时候,是三月的天,桃花已开得鲜红,娘早早做了三床四被,买了木梳镜子自行车缝纫机,娘说:“闺女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哩肉,花多少钱也得陪送陪送闺女。”

“好儿”是早送过了,可总等不来姐夫来娶,我便三番五次地问:“姐,他咋还不来呢?”姐说:“谁呀?”我说:“姐夫呀!”大姐搂了我,红着脸说:“急着送姐走呀!小嘴馋了吧?姐会带上你哩!”

大姐的婚宴上,我是最尊贵的小客人,是姐的带钥匙孩儿。那宴席就在姐夫家的门前铺开,场地很开阔。那木桌,东西排成三排,每排十桌,每桌七人。没开宴前,到处都是闹嚷嚷的人,鞭炮也不时地响。我便也四处里转,不知不觉便转到了香哩让人透不过气儿的地方,那两口白色的大蒸笼都有一人恁高,锅是在地下置的,火是在地下烧的,红通通的,蒸笼噗噗地喷着白气。四条大案板就放在离蒸笼不远的地方,四位主厨和四位帮厨系着围腰,嘭嘭、咚咚、噌噌、嚓嚓,忙着却不乱,那一盘盘一碗碗便从他们手中整整齐齐摆在大条几上。他们顾不得头上的汗,对照事儿的人说:“中了,叫客人们坐吧!咸了甜了,说一声啊!”

乡村婚宴上都有一个照事儿的人,帮主家招呼南来北往的客人,常常忙得喝不上一口水。照事儿的敞开了腔说:“各位亲朋好友,大家静一静,现在开始点座。”席面上立刻便静了,人们开始有秩序地围在桌前。点座是有路数的,常常是晚辈陪长辈,但也有长辈陪晚辈的,而这个晚辈常常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另外,点上座的多是邻里远亲,陪坐的则是主家的至亲。

我正在大姐家的房檐下看,有人便拉住了我,说:“小哥,点你哩座哩,左右找不着你,你却在这儿!”那穿红衫的嫂子硬拉了我走,却原来上屋还有几桌,是专门招待我们送客的,陪我的是胡子都白了不少的爷爷。他处处护着我,桌上有人逗我时,他总笑着说:“今儿谁惹俺领导不高兴,我就跟谁拴住日头下不来!”那笑嘎地停了,眼瞪得溜圆,把我都逗笑了。满桌的人都给我说话,都给我夹菜挑肉舀汤上点心,肚子饱了,连两个酒盒子也装得满满的。

我半路就从宴席上跑出来了,大席上是热闹的,猜拳声这儿停了、那儿起来。不喝酒的妇人们聊着天,多半是说主家的好处,积来了这么好的闺女,而娃娃们则早跑到席外了,男娃娃们比着磕拐跳远,女娃们比着踢毽跳绳。

不知咋回事儿,东边的人群轰地笑翻了天,我跑去一看,也笑倒了,原来白脸蛋儿的香婶被抹了一脸锅灰,大叔的脸上却被涂得红红的,眉画得细长细长,俩人还被人硬抱着蹭了脸、亲了嘴。乡亲们说:“今儿可美气,谁叫你们应公婆哩,就得叫大伙儿也跟着得劲得劲!”

“吃好了没有?”照事儿的一个桌一个桌地问。

“吃好了,吃哩可美!”客人们边说边站了起来。

人们陆陆续续走了,大厨们也把自己的家什收进了包里,对主家说:“我们是‘祸将’,啥东西都给您祸祸光了。”

“你们不祸祸,我还生气哩,客们都说做哩中!”主家说。

大厨们是不收主家钱的,他们说:“上庄下邻哩,说钱干啥,出点力算啥!”

照事儿的走得晚,看着一帮乡亲把主家的忙帮完了,才说:“中了,我也走了。”

主家不依,“娃们一桌,咱一桌,喜酒咋着也得喝!”

于是,夜的乡村,笑声响得远,酒也香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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