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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2019年5月1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书 桌

 

□赵大民(河南鲁山)

说起书桌,我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娘给我垒的“土台子”。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是1982年。四十岁的娘守了寡,带着我们大大小小六个娃生活,几乎是一夜之间,娘的鬓角就有了刺眼的白发。三岁的小妹趴在娘的怀里说:“娘,我给您拔了白头发,不好看。”娘笑笑,把小妹搁在凳子上,就进灶火做饭去了。

两年后,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娘说:“娃,你只管上,家里有娘哩!” 我说:“娘,俺早想好了,不上了,回来帮娘干活。” 不知道娘劝了我多少回,但我还是背着锄头下了地,当了农民。

我知道一身病的娘,再也无力供我上学,我是娘的儿子,我是弟弟妹妹的哥哥,我应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娘听着我的话,抱着我,就又哭了。娘说:“娃,都是娘不中用,害了你。”“娘,您是最好的娘!”我边回答着娘,边给娘擦着泪,但咋擦也擦不干。

那一日,我从地里回来,已经很晚了,灶火中却不见娘的影儿,我连连叫着“娘”,也不见娘答应,心里就害怕起来。跑进屋,却见娘正弓着身,在我房间的窗台前忙乎,以至于我站在她的身后叫她了,她还不知。娘满手黄泥,拿着土坯,正聚精会神地垒着。她回头拿坯的时候,才看见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娃,娘现在给你买不起书桌,就给你垒个土台子,你好在上面读书写字,好自学啊!”说这话时,娘还是连腰也不直。那土台子,有两条腿,都是土坯垒的,娘却抹的明光;台面,是桐木板,娘打了糨糊,在上面糊了报纸,一个干净平整的“书桌”就成了,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书桌”——娘给我的“土书桌”。

那时候,家乡已经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白天,自然是忙着庄稼、牲口,劲头总使不完似的;晚上,我就趴在书桌上看书写字,那些书还是很广泛的,有科学种养的,也有文学历史的。半夜里,我扭头看,娘还坐在那里给我们做着鞋。我说:“娘,您咋还不睡哩?”娘说:“你不睡,娘能睡?娃,娘瞌睡了,干一天活了,你也睡吧!”娘边说边打着哈欠,我知道娘那是故意给我看的。娘又说:“娘看着你读书写字,心里得劲。咱好好干,咱也要盖大瓦屋,娘还要给你买个新书桌。”

就是在娘给我垒的土台子上,我读完了高中的课,也读完了大学中文系的课,还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把牛羊喂得膘肥体壮,总是能够吸引那些客户出大价钱来;也是在这个土台上,我和我的村友们发起成立了乡村文学社团“山溪”,社员遍及全国各地,事迹还上了北京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后来,我们家的草房变成了浑砖到顶的平房,娘给我垒的土台子书桌,自然也扒掉了。我说:“娘,那土台子,真可惜!”娘说:“可惜啥?新房都盖了,你该有个书房,该买个好书桌了。”娘说这话时,声音大大的,似乎要让全村的人都听见。

于是,娘和我的妻子就在新房里,专门给我布置了一处书房来。紧接着,就坐车到镇上去,买了一个板板正正的三斗桌来。三斗桌,就是有三个抽屉的桌子,那木工的手艺不赖,做得结实,油得也锃亮。娘坐在书桌前试着,笑着问我:“娃,中不中?” 我说:“中,中!”

那一年,光纤进了我们村,我的书房里就又换了一台电脑桌,自然而然就替换了那台三斗桌。娘围着那能照见人影的桌面看了又看,时不时摸摸。末了,娘仰着脸问我:“娃,这桌子是咋做哩?这左边的大格子是放啥哩?这上面的圆孔是弄啥哩?这右边的抽屉也是三个哩,一个一个都自带着锁哩,还有这个能拉的板子是弄啥哩?” 娘似乎有问不完的话,虔诚得如一个小学生。

电脑装上了,娘第一个坐在那里,娘第一次给在外工作的其他孩子通了视频,孩子们叫着“娘”,娘似乎没有听见 ,只管说:“神哩,神哩!” 以后的日子里,娘常常给村里人讲我电脑桌的事,最后,总是说:“神哩,神哩!” 我听见了,便总学着她的样子,逗着她:“娘,神哩,神哩!” 娘就呵呵笑着,说:“你个鳖子,学哩还怪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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