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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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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19年2月19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春节三题

 

□曲令敏(河南平顶山)

年味儿

如今的年味儿,不在吃,不在穿,而在抢火车票。匆匆地回来,匆匆地走,亲人团聚的热乎劲儿像风中的灯,刚忽闪一下又被吹熄。为了这短短的相聚,大包小包地采买,百里千里地奔忙,还没暖热呢,就望见了白发母亲那挥别的泪……

回望寒素的年代,年味儿反倒很浓。

一个村庄三四个生产队,进入腊月就开始杀猪宰羊,虽不全是自家吃,也呈现出一种热腾腾的闹。杀猪匠把闲了一年的绳子、刀子、钩子拿出来,两个宽板凳将门板一支,新年的味道就飘荡开了。

小孩儿们大声念着民谣:“小公鸡儿,挠柴禾/一天挠那一大垛/客来了,要杀我/杀我不胜杀个鹅/鹅说:我的脖子长又长,杀我不胜杀个羊/羊说:四条银腿往前走,杀我不胜杀个狗/狗说:看门看哩嗓子哑/杀我不胜杀个马/马说:背上鞍子您就骑,杀我不胜杀个驴/驴说:一天磨那三斗谷,杀我不胜杀个猪/猪说:一天吃您三斗糠,拿着钢刀见阎王。”

几个壮劳力把猪往地上一撂,猪便拼命嚎叫,全村的麻雀都被吓飞了。杀猪匠手起一刀捅进心脏,血放完了,猪软瘫了。只见他有条不紊地在四只蹄子上割开十字口儿,就开始吹气,吹吹,拿棍子捶捶,杀猪匠的肺活量巨大,几口气就把一头一二百斤的猪吹胀了。放进一大盆子热水里烫透,手拿一块上水石样的东西,上上下下把猪毛煺净,就吊起来开膛。猪胸腔两边的油我们叫它板脂油,刚开膛还热乎乎地扑棱着,这是杀猪匠的最爱,抻刀割一条子哧喽一声喝下去,真够生猛的!

豆腐也是早早就开始磨了。豆腐锅支在平时磨粉的水磨房外,烧锅人把成拤子的高粱秆儿往锅灶里填,热气蒸腾,马屋、牛屋、磨屋里的面味儿、草料味儿、干粪味儿,哪怕是磨道里终年不散的酱油一样稠的杂味儿,全都被豆腐味儿压下去了。

磨豆腐排号,轮到谁家谁拿豆子。小孩子嘴馋,绕绕转转地在一边等着,少不了舀半瓢豆浆、切块热豆腐给他们吃。

拉了一冬天的干末子堆就在近旁,孩子们爬上爬下,把它当滑梯,滑够了,吃够了,狼娃子一样叫着跑开去。

忽然就听见有大人喊:“疯够没有?快回来煺鸡子!”拔鸡毛是女孩子爱干的活儿,尾巴根上闪着红光绿光的翎毛可以做毽子。

那时候最浓的年味儿是从各家的灶台和烟囱里冒出来的。肉香、馍香、菜香,蒸汽、烟气混搅着,一天到晚不散。一缕缕,一团团,逶迤在屋顶,缭绕在树梢,缠挂在橙刺篱儿上,浮动出非比平常的年节的味道……

走亲戚

那时过年只认春节,元旦节叫阳历年,可以忽略不计。

小孩子巴望过年,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过于清贫的人家,早早包来黑靛、蓝靛和各种染色剂,将旧衣服染染,冒充新的。有心人还会把晒褪色的衣服拆拆,翻个面儿重新缝好,看上去比染的还光鲜。除非没有一点办法,手头稍稍有俩钱,哪怕少吃一嘴,也要给孩子做一套新衣服。

所谓吃好东西,无非是和肉一起煮过的萝卜片儿加上豆腐、粉条炖一大锅,也不必装盘子,一人一碗就着黑豆包儿吃。初二到初六有客人来,才会把鸡、鸭、鱼、酥肉、红肉端上桌。

小孩子是天天过年,走姑家、舅家,肯定是一嘴油回来,至亲之人,拿出来的都是最好的。“帮边子”亲戚,一是去得晚,二是不咸不淡的,有大锅菜白米饭也是最好的。

不管有雪没雪,春节走亲戚,对于孩子们来说,都是最惬意的。

红尘紫陌,人影晃动,牵起十里八乡的亲情。一眼望不到边的,是绿油油的麦田。风是清明的,天是空阔的,错落有致的尖山屋舍,无不朴素到骨子里。性子急的柳树、桃树、梅子树,已经争相吐红冒绿,布起柔和的春色来,这春色不知不觉被吸进肚子里,冰冰凉凉的让人走路都想一蹦一跳。更兼那时,亲戚之间情真义重,人还没走到村边儿,早有大大小小的表姐妹、表兄弟迎上来,红扑扑的笑脸,暖融融不杂一丝俗尘,那种贴心贴肺的亲啊,如今已经非常珍稀了……

看大戏

大年初一去县城看戏,是保留节目。压岁钱发了是要收回去的,只留下三毛五毛最多一元两元,让孩子们去看戏。

戏票不贵,中间座位三毛,边排两毛。买不到坐票还有站票,一毛钱一张。

买好票,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去街上花一毛钱喝碗胡辣汤,有粮票,就再花一毛钱买两个二两重的白馍。如果钱不够,吃俩白馍也当一顿。家境好的孩子,还可以买甘蔗、糖果。糖纸不能扔,留着叠飞机、叠蝴蝶、叠花儿。

下午两点进场,“紧急风”敲响,灯光渐次亮起,戏就开演了。

《香囊记》《大登殿》《龙凤呈祥》,过年唱的差不多都是这一类大团圆的戏。那时候看戏就像看神话,古装戏衣真好看,像天上的云霞,水里的浪花,被生角、旦角带着满台子跑,就像天上的仙人,海里的龙女。两边用画有车轮的布帘儿一遮,就算是坐车了,明明看见坐车人的两只脚自己在走,这车实在坐得太亏。还有,几个人在台子上来来回回翻跟头儿,那就是打前锋的兵将,等他们踢开场子,将啊帅的才舞刀弄棒开打……

俗话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也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台上山高水长地唱,台下如痴如醉地看,看着看着,就被那花旦的水袖牵进戏里,跟着角儿又哭又笑又拍手又跺脚。剧终的铃声响起,大幕徐徐落下,人的魂儿却久久不肯回来。跟着人流往外走,出了门,呆呆地看着就要落山的太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三天戏,五天年,哧哧啦啦就过完。

收成好的年景,乡间还会有不同的庙会。有庙会就有戏看。大的庙会要请两班子剧团唱对台戏,演员们都把最好的箱底拿出来亮亮。哪怕西北风呼呼叫,天上飘着雪花,一上台口中念道:“好热的天儿啊!”就得挥动扇子忽嗒忽嗒地扇。

戏台是四根柱子架起的木板子,遇到出彩的角儿,就会有二混子钻到台子下面捣乱,有的从木板缝儿里往上塞东西,有的干脆把手顺上去抓花旦儿的裙子……

亲戚走完了,庙会结束了,一个春节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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