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业志(河南平顶山)
“我家的老物件不值钱,可在我看来它比什么都珍贵。”我已年过花甲,可小时候父亲告诉我的话,依然清晰。父亲说这是祖上留下唯一的传家之物,也是我们家几代人生活巨变的见证,它不算宝物,只是一个老物件,但它记载了一百多年来我们家六代人的酸甜苦辣。父亲临终前一再叮嘱,要把此物一代一代传下去。
1942年河南大饥荒,父亲告诉我,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饿殍遍野,白骨成堆,几百万河南人四处逃亡。爷爷奶奶一根扁担挑起父亲和姑姑两个年幼的孩子沿路乞讨走到了信阳。可信阳也到处是灾荒,实在生活不下去,爷爷奶奶狠心把姑姑卖了,换回两斗高粱米,爷爷奶奶舍不得吃,只留给父亲一个人。
一连下了好几天雪,无处讨饭,在一个山神庙里,风刮得出奇得大,狂风呼啸夹带着雪花,可怜的爷爷就这样三天滴水未进,活活饿死在破庙里,终年36岁。奶奶带着7岁的父亲挨门乞讨,讨来一张破席子把爷爷葬在了乱坟岗。又过两年,奶奶也撒手人寰。为了葬母,父亲给地主打了三年长工。长工期满后,父亲13岁,一心要回老家。身无分文的他,靠乞讨走了半年,才回到河南襄县。回家后父亲看到房子没了,只找到一个老物件——这也是父亲把它视为传家宝的原因。
父亲一生勤劳,靠做生意养活我们一家。有一次父亲外出,大雪纷飞,风大得睁不开眼,雪下了一尺多深,加上入夜后迷失方向,父亲走错了路,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深井。经过一夜奔波,父亲到家后简直成了冰人。
岁月如梭,我18岁时,父亲坚决把我送到部队,村上不少人说他傻,说他心狠,可父亲说:“我不傻,四个孩子就一个男孩,我也舍不得,但我让他去保卫祖国,有国才有家。”母亲说,我走后父亲在家里大哭一场。之后我在部队授奖提干喜报不断发回家,父亲十分开心。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家这唯一的老物件遗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直到临终前他还一直念叨。
幸运的是,在父亲十周年祭日时我又找到了它。看到它,全家人都很激动!老物件啊老物件,不需要你美丽,不需要你值钱,你记载了一百多年一家六代人生活的变迁,见证了一个家族从一穷二白到幸福生活的奋斗之路。
大家不禁要问,说了半天,这老物件到底是个啥宝贝?它不值钱,甚至不值得一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石头蒜臼。但就是它,陪伴我们一家六代人,让我们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让我们知道要努力工作要勤俭持家,要保持良好的家风,一代一代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