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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柳树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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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8年9月2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母亲的柳树赵

 

□赵合宇

“叨姐姐,姐姐不吃红柳叶,红柳根扎梅豆,鹿角,根角,桃花,骨朵,洋槐花,水簸箕,你哩小脚蜷回去。”小女儿可乐因为妈妈告诉她十一假期要回河南老家,她就突然念叨起奶奶教给她的叶县童谣。

这童谣让我想起了童年的时光: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一起坐在地上,把脚伸出来,然后按字边唱歌谣边数脚,念出一个字数一只脚,最后一字唱完,数到谁的脚就算谁输了,然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重新数,简单而快乐。

母亲今年八十岁了。八十岁,在中国人的传统里是个大寿。母亲几年前就开始筹划着认真排场地过她的八十岁生日。

我们的老家在河南叶县水寨乡的一个小村,村名叫柳树赵。全村人都姓赵,或许因适合柳树生长而得名吧。十年前,母亲的七十岁生日也是在老家过的。

从我上小学三年级开始,因为家里孩子多,父母养活不起,便把我送到了水寨村姥爷家,直到初中毕业到县里上高中。姥娘是个城里人,据说当年可以去开封读一个女子大学。姥娘的娘家人没有让她去上大学,而是让她嫁给了乡下的姥爷。姥爷姥娘一共有五个女儿,妈妈是老大。或许是因为姥爷姥娘都有文化,母亲从小也读书。因为读过书,母亲嫁到柳树赵村后,在村里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后来同期一起的同事都成了公办教师了,她却因孩子多需要照顾,被父亲劝回家带娃务农了,这似乎成了母亲的一个心结。

十年前母亲的七十寿辰,差不多让她成了十里八村的小名人。母亲七十岁时,正值我事业的发展期。那年母亲生日时,我随她回到了故乡,母亲的性格很要强,爱说爱笑爱表现,喜欢场面大,爱排场。我并不愿意纵容母亲的高调,兄弟姐妹中,别人不忍心说她,只能我来遏制一下她这个势头了。但母亲入世很深,真有点“从来不相信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的劲头 。

那年回到故乡,与村里人聊起来才知道村里的学校已停办几年了,孩子们上学只好跋涉到邻村。或许因为曾是教师,或许出于对老家念念不忘的情怀,抑或是出于争强好胜爱面子的个性,母亲萌生了捐助村里建小学的念头。我看出了她的心思,便以70岁70万元的吉祥数满足了她的助学要求。

捐赠就定在母亲七十岁生日那天,捐赠的小学名称暂定为“秀英小学”,那天,母亲戴着老花镜,一副知识分子派头地在会上发了言。在母亲眼里,能让她在大会上发言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荣耀。这对获得尊重的母亲来说,就是幸福的极致。

其实,母亲第一次在大会上发言是在1985年。那年,我以地方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村里人跟着开心,村里为庆祝第一个重点大学学生的诞生,专门组织了庆典活动,当时的村支书海木叔在我拿到入学通知书的当天,决定让村里唱三天大戏庆祝。

庆祝会那天,母亲戴上了老花镜坐在台上发了言。她戴老花镜应该是用了心的,不全是为了能看清发言稿,而是因为她觉得戴上了更有派头。母亲在会上从乡长手里,接过了“教子有方”的匾牌。之后母亲便爱上了发言,亲戚友人的婚礼上,儿女的生日宴上或其他人多聚会的地方,她总是要讲上几句,而且几乎无例外的每次发言,都以诗的形式来表达。母亲爱写诗,至少算是有韵的话吧,我答应过她,要给她出一本诗集,至今未兑现。

母亲第一次在大会上发言那年,家里还发生了另外两件大事:一是父亲在我拿到高考入学通知书的前夕去世了,二是大哥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且近一年杳无音信。那年,母亲显示了她强大的内心。

在我拿到中国人民大学通知书的前几天,父亲因癌症离开了我们。在父亲生前最后的一个多月里,我和母亲是在平顶山市里陪父亲度过的。因为家里穷,住不起医院,父亲的病情越来越重。我几乎只能在不知所措中陪伴父亲,在缺钱与病重的父亲面前,幸好有母亲的坚强,让我们没有陷入绝望。

大哥什么时候去的对越战前线,家里人一无所知,只是在失去联系半年后,家里人隐约知道大哥上了前线。村里人的猜测也越来越多,生死不明。这也成了父亲去世前最大的一块心病。当初让大哥去当兵,是父亲颇为得意的一件事。因大哥的杳无音信,父亲该是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了。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有得到大哥的准确消息。

我到北京上学一个月后,大哥回到了老家。大哥的归来,更加坚定了母亲积极生活的信心。她决定把家里的草房拆了,建全村最好的瓦房。

家里的草房是我童年最深的记忆。从我记事起,到去姥爷家上学前,一家九口人都住在那三间草房里,幸好七个孩子当时都小就挤在一起住。

住在草房里,夏天下雨,草房漏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中雨。雨大时,屋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锅碗瓢盆全用来接雨了。遇到半夜下雨,全家人都得站着。1975年那场大雨,我一直担心我家的草房会倒掉,连续下雨那些天,好像又受唐山大地震的影响,防洪还要防震。屋里睡不了,院外地上也睡不了,几棵大树间搭个棚过了不少日子。

对草房要倒掉的恐惧心情一直陪伴着我。但直到我高中毕业这土坯房仍能屹立不倒,也算幸运。

我当时上学的学费是大家凑的,村里亲戚朋友一起凑了200多块钱。用粮食去乡里粮店换了30斤全国粮票,姑父又送了大概30斤全国粮票。妈妈把钱和粮票缝在我的内裤上去北京。在这种情况下母亲决定盖瓦房,她说她要让人看到,没了父亲,我们也能行。

靠着大哥归来带回的一些津贴、民政部门给予的一些补助,加上亲戚以及村里人的帮忙,母亲把家里的五间大瓦房建起来了。

“芨芨菜,水上漂,我和姐姐一般高,姐姐穿个大花鞋,我都穿个泥歪歪。姐姐穿个花衣裳,我都穿个露脊梁。姐姐穿个花裤子,我都穿个驴肚子。姐姐枕个花枕头,我都枕个老母狗。翻翻身咬一口,娘啊娘,你看狗,小屁妮子你木长手。”可乐的童谣声,把我从对母亲过往的回忆中扯回到现实。

为了她对生活的热爱,我得抓紧时间搜集母亲的诗了,争取在她下一个生日,帮她结集成书。

同时,我得考虑用柳树来美化柳树赵了,在母亲100岁生日时,有一个万柳飘飘的柳树赵,为了她那颗挚爱故乡的心。

当万柳飘扬在村里时,那才是母亲的柳树赵,也许在彼时村童眼中,她会成为柳树赵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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