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判来得太快了,我以为会到年底。”等待再审结果两年的刘忠林,听到宣判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第二反应是跟律师张宇鹏说:“你替我去吧,我不想去了。”
今年50岁的刘忠林有近26年是在看守所和监狱里度过的。2016年初服刑期满,昨天被宣判无罪,刘忠林回到社会已经两年多。他现在的言谈举止与神情,看上去更像一个大男孩。同时他也保有一些与当下社会“格格不入”的小习惯:比如频繁地更换电话号码、深夜或者凌晨回复短信、每句话特别短,并且经常用“嗯”来表示赞同……面对镜头,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他会抿嘴腼腆地笑,脸颊微微发红。
在宣判前一晚将近凌晨,刘忠林搭乘T字头火车到达长春。在宣判前夜与宣判结束后,刘忠林说自己人生的好时候都在监狱度过了。
“回家后先把房子建起来”
记者:什么时候接到开庭通知?
刘忠林:前几天下班的时候,特别晚了,上班不让带手机,下班回家看到,律师给我发了条信息,电视台有个记者也给我发了一条。
记者:当时什么心情?有没有特别高兴或者激动的反应?
刘忠林:没啥心情。好不容易盼到结果了,也没啥可高兴的。人生的好时候都在监狱度过了。
记者:听律师说一开始你不想回来听宣判?为什么最后又决定回来?
刘忠林:是。主要是我房子还没着落呢,我吃住都漂着,这不是事儿,只能说我先把房子建起来。后来想既然通知了,就回来吧。
记者:2016年出来以后对生活适应吗?
刘忠林:还行,不适应也得适应。
记者: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刘忠林:我现在在北京—河北的客运公交车上当乘务员,报报站啥的。早上4点起,晚上11点下班,一个月3000多元,我觉得挺累的,可能会换个工作。
“拒绝认罪,前十几年我一直没干活”
记者:现在回想28年前,郑殿荣失踪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刘忠林:我就在家待着,哪儿也没去。听说她失踪,我还帮着找过几天,没找到。
记者:之前跟郑殿荣熟悉吗?
刘忠林: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也不熟。因为啥?邻居!
记者:和她处过男女朋友吗?
刘忠林:没有。
记者:一审开庭没请律师,你怎么给自己辩护的?
刘忠林:我说让我哥请律师,他们有没有联系我不知道,最后没请律师。开庭时,审判长让我认罪,承认人是我杀的。我说我没杀人让我怎么承认。他们说不承认下一批死刑犯就有我一个。我说那随便,死就死,反正我没杀人。下了判决以后我说要上诉,但上诉状不是一般人会写的,我不会写就瞎划拉。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递出去,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写,一直在等。
记者:在服刑的时候哭过吗?
刘忠林:一次也没有,不过前十几年我一次活也没干过,我觉得我没罪干什么活?后来里面的人告诉我,不干活就没有分,还不如干点活减刑,早点回家打官司。我要一直不干活到现在我都出不来。我出来前减了6年刑。
记者:从监狱出来时谁去接你的?
刘忠林:我姑家的姐姐。隔了三四天回了老家,房子都不行了,破破烂烂的,我估计用脚踢一下都能掉一块。
记者:还记得2016年春节前被释放的那天吗?
刘忠林:那天真冷!我把劳改的衣服都脱了,就穿一身单衣,那个铁门到车的距离没有200米,给我冻得……我姐给我买了棉袄棉裤,我就赶紧穿上了。
记者:刚出来以后有什么不习惯吗?
刘忠林:就是觉得外头车太多,上世纪90年代哪有这么多车。
记者:看你现在有微信,使用习惯吗?
刘忠林:学也不好学,也没人教,我是按那些字码自己学的。第一个手机没玩几天就坏了,后来自己赚钱又买一个。
记者:如果没有这事,当时怎么打算自己生活的?
刘忠林:我没进去的时候,打算在村里开个小超市,慢慢发展。
“我应该去被害人家看看”
记者:之前对再审结果有什么期待?
刘忠林:我期待宣判无罪。
记者:会继续申请国家赔偿吗?
刘忠林:会申请国家赔偿,但我不懂,赔偿的事交给张律师,赔偿之外我还得整房子,住我自己的房子。
记者:对建房子有什么计划?
刘忠林:扒了重新盖吧。
记者:之前想过如果再审结果不是无罪,会怎么办吗?
刘忠林:继续申诉。我之前也寻思过,不能放弃。
记者:在申诉过程中,想过要放弃吗?
刘忠林:想过,因为时间太长了,这我得感谢我姐夫,还有张律师,他们让我坚持住不能放弃。
记者:从目前看,你对未来还算比较乐观?
刘忠林:不乐观咋整?事儿已经出来了。要说没有心理障碍那是假的。听到“无罪”,我心里肯定会嘚嘚。
记者:以后有什么打算,想成家吗?或者有没有想做的工作?
刘忠林:我想做电镀焊那样的工作,成家再说吧。
记者:以前跟郑家(郑殿荣)来往多吗?宣判无罪后会不会去她家看看?
刘忠林:我父亲在的时候走动挺多的。我出来以后也见过她家人四五次,我觉得到时候我应该去她家看看。 (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