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拍卖场中传出数以亿计的竞价时，当陈设在展厅门口的鸿篇巨制前人头攒动时，当拍卖师将木槌重重落下时，所有参与者是兴奋的。

偶尔高企的价格，登上媒体头条，令人们惊叹于中国艺术市场的生机活力，惊叹艺术作品的巨大价值。但并不那么“动人”的总成交量与中低价艺术品的成交现状，却似乎依旧提醒着市场参与者：市场复兴尚需时日。

中国艺术品在调整数年后，一些趋势逐渐显现：近现代书画依旧占据重要地位，当代绘画份额逐渐凸显。市场价格是艺术价值的动态表现，不会完全脱离艺术而独立存在。总体消沉而局部闪亮的市场格局中，或许是市场向艺术价值的真实回归。

独占鳌头的近现代书画

长期以来，近现代书画一直占据国内艺术品市场的重要地位，2017年，不论在成交数量、成交价格、市场影响还是单幅作品成交价方面，这些作品都是市场主力。齐白石、黄宾虹、吴昌硕、傅抱石等名家作品轮流上演拍卖大戏。其中，以9.32亿元成交的齐白石《山水十二条屏》、以3.45亿元成交的黄宾虹《黄山汤口》、以2.09亿元成交的吴昌硕《花卉十二屏》以及以1.87亿元成交的傅抱石《茅山雄姿》都无不以自身实力，巩固着近现代书画不可撼动的地位。

之所以近现代书画能够拥有如此坚实的市场地位，既有“去古未旧”的时间优势，又有着数量庞大的市场存量，但更与其自身所固有的艺术特性密不可分。以吴昌硕《花卉十二条屏》为例，就足见近现代艺术家在诗书画印各个艺术门类的精深造诣与深度融合，成就了其他时期艺术家和作品难以企及的高度。

吴昌硕是“后海派”的代表画家，诗书画印全才。绘画艺术上，他充当着金石大写意花鸟风领袖人物的角色；在篆刻领域，吴昌硕开“吴派”印风；书法上，他以石鼓文为基础创新，并以石鼓笔法作行草；吴昌硕的诗文古趣，能搭配其书画篆刻，直抒胸臆，尤以题画诗为胜。吴昌硕“诗书画印”相结合，树立了文人的综合艺术标准，影响海内外至今。吴昌硕完成《花卉十二屏》时72岁左右，是其最富于创造力的时期，十二屏皆有长题，其中十一幅有题诗，作品汇集了吴昌硕全方位的艺术成果，其艺术价值不言而喻。

2017年现身拍场的傅抱石作品《茅山雄姿》，同样是经典艺术家在重要时期的重要作品。1965年初夏，傅抱石应邀赴南京东南的句容茅山写生。1965年6月，傅抱石根据写生，落笔创作了《茅山雄姿》，画面中除描绘茅山的自然风光外，傅抱石还创造性地表现了古法中未曾表现过的工厂、大桥甚至新中国的城镇生活场景……完成此作三个月以后，傅抱石就突然离世，《茅山雄姿》成为傅抱石生前最后一幅完整作品，代表了他一生艺术成就的终点。

当代绘画崛起

在中国艺术品市场中，近现代绘画的身影后，当代艺术品也正以旺盛活力逐渐显露出强大的市场潜力，不仅一些重要作品成交价格可以与近现代名作抗衡，而且整体作品数量呈现增长态势，丰富了绘画这一门类的艺术品数量，投资者的选择也更加丰富。

亮相于北京保利十二周年秋季拍卖会的崔如琢《指墨山水十二条屏镜心》，创作于2017年，经多轮竞价，最终以2.41亿元成交；其2010年的作品《秋烟漠漠雨蒙蒙》亮相于保利香港2017年春季拍卖会，以1.26亿元成交；其2016年的作品《万里平铺雪满天》在北京保利十二周年春季拍卖会上以1.38亿元成交。

值得关注的是，从2013年之后，香港保利连续五年九次推出崔如琢书画精品专场拍卖会，总成交额达25.97亿港币，其中八件作品以过亿元港币成交，成为中国艺术品的里程碑事件。

如同近现代名家作品一样，崔如琢作品的市场价值也源自其作品的艺术内涵。崔如琢自幼留恋丹青，少年时经常临摹故宫藏画，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在创作实践中，崔如琢以手指作画笔，开创指墨书法先河。季羡林在观看崔如琢画册后曾说：“大气磅礴，气势恢宏，有中国气象。”他认为崔如琢的指墨山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创了中国画的新时代。美国美术评论家罗伯特·C·摩根观画后得出结论：“中国传统艺术善于表现四季流转，而这也正是崔如琢在纪念碑式的大尺幅风景绘画中所要描绘的主题。”

当代中国画崛起之时，中国油画的市场地位也在进一步凸显，使其逐渐成为市场一极，吸引着投资者的目光。

曾梵志1996年作品《面具系列1996》在2017年艺术拍卖中放出光彩。曾梵志是国际艺坛备受关注的中国当代艺术家，随着其作品相继在巴黎市立现代美术馆与卢浮宫展出，代表曾梵志的艺术创作受到西方最高艺术殿堂认同，标示着中国当代艺术经过30年奋起直追，与西方艺术并驾齐驱。赵无极1964年作品 《29.09.64》《29.01.64》以及陈丹青多幅作品，都在2017年艺术市场中大放异彩。

盛况掩映下的哀伤

2017年，各大拍行的拍卖活动都要晚于往年，将要走到尾声之际，各大拍场“捷报”频传。成交量不断刷新，是否意味着艺术品市场的全面复苏？在拍卖公司庆祝“大麦”，欢呼“白手套”之时，一些人并不认同。

收藏家严陆根通过媒体表示，造成今年秋拍市场火爆的原因是：好长时间没有好东西，这一次秋拍有了很多好东西，引起藏家纷纷入手；规避货币风险是投资人进入艺术品市场的重要因素；年底资金回笼，投机投资找不到新空间，所以艺术品成了很多投资人的重大投资趋向。

2017年艺术品市场中，单件作品成交金额抢眼，但其身后中、低价位作品的成交量和成交价格并没有太多起色，甚至有人直言，“明显是顶级艺术品的狂欢”“只是看上去回暖”。

在一个健康的艺术品市场中，既需要偶尔出现高价格优质作品，更需要大量的中低价位作品在投资者之间自由流转。如果仅有少量作品活跃，而大多数并不景气，我们就不能武断地评价为市场复苏，也正是整体成交的低落，才更凸显了少数艺术精品的交易价格。

从依旧坚挺的近现代名家作品和正在崛起的当代重要画家作品中，我们能够强烈感受到，市场价格的坚挺得益于艺术价值的彰显。轻艺术而重市场，是前些年市场火爆时造成的浮躁反映，这些现象透支了艺术品应有的价值量，使得当下众多艺术品复苏乏力。

在成熟的艺术市场中，艺术家制定润格，接受正常的经济利益外，应潜心创作，把销售交给市场。曾经有一些年，有些艺术家上阵卖画，为市场交易作画，创作大量应酬之作，造成了价格与艺术价值倒挂。鉴于此，当下除了偶尔一些“救市”大作外，藏家既不愿意在此刻将珍藏出手，买家也不愿再次冒险入市。艺术品市场需要深度觉醒才能健康平稳运行。

如同达·芬奇《救世主》一样，真正惊人的成交价格，凝结着艺术家数十年的心血，凝结着创作时迸发的灵感，更凝结着数个世纪的时间流转。价格让市场和时间去衡量，没有思想、缺乏艺术价值、通过简单复制制造出的“流水线”作品，终将被觉醒的市场淘汰。（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