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坍塌的地方要重新确立形象，不能仅靠“领导重视”思路的人治化修复，而必须借助外部的保证，来确保企业家精神绵绵不绝。

□缪一知

知名民营企业家毛振华控诉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管理委员会的视频，1月2日成为网络热点。

视频中，中诚信集团创始人、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研究所所长毛振华痛陈在当地遭受管委会和执法机构的侵占威胁、强买强卖。

据报道，1月2日下午，黑龙江省政府专门派出省委省政府环境整治办和省政府企业投诉中心赴亚布力开展深入调查。

坦率地说，在中央多次提醒不要让“投资不出山海关”的“说法变成现实”的今天，此事未必算一桩新闻。但这个企业家绝非等闲，他创办的度假村凸显了当地的优势资源，每年在该地举办的中国企业家论坛，影响非常大。具有反讽意味的是，该论坛还常年发布中国企业家发展信心指数调查。

因此，若论外来的民营企业家有谁不太会受当地的欺负，这一位大概算得上。不说人家对当地经济的贡献，就凭人家的人脉，对他下手的时候是不是该忌惮半分？地方政府就算好好服务，尚且担心人家搬迁走人，这里竟以低级手段不断“敲打”，简直要令无数籍籍无名的企业家喟叹：“老板你也会有这样的遭遇啊？”

这么说，绝不是批评当地个别政府部门“没有眼力”，而是强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里的问题已经不是“冰山一角”，而是“没顶之灾”，成了“来者通吃”的“黑土地”。

商人讲究和气生财、闷声发财，愿意为了长远利益而承受眼前委屈。在讲究所谓“义气”的地方，公开指责政府部门是企业家的最次选项。不难想象，毛振华绝非一时冲动，此前或许找过当地相关部门、有关领导反映、陈情、投诉、求援。然而，他最终被迫“雪地陈情”，遭遇的对待可见一斑。

以前有观点认为：中国经济在法治程度薄弱的情况下能腾飞，是由于行政机构起到了保护产权、促进发展的作用；企业家只要能做生意，遇事找人想办法，靠关系解决，也蛮好的。然而，一些老板的遭遇表明，地方政府的“人设”有时会坍塌得很厉害。即便是很有影响力、很有关系的企业家，也会遭受不讲法治的政府部门带来的痛苦。

正本清源之道，仍是重树法治的大旗，用制度的刚性来确保公平的底线。文件不能比法律大，批条不能比文件大。对任何打算正常经营、合法赚钱的企业家而言，靠关系、人情、喝酒带来的好处再大，也不比法律条文保障的产权安定、合同自由和公平交易来得踏实。

不仅是东北，所有地方的发展，靠的都不应该是老一套的拍胸脯式大忽悠，而应该是冷冰冰的规则带来的真实质感。“人设”坍塌的地方要重新确立形象，也不能靠“领导重视”思路的人治化修复，而必须借助一个对所有企业家都普遍适用的法规机制，保障所有人的投资信心。

（相关报道见昨日本报B8版）

@人民日报：黑龙江就“毛振华反映亚布力管委会侵权”展开调查。真相尚待明辨，但有些共识早已明确：无诚信不法治就没有合作。东北振兴，已是过坎爬坡，实在经不起营商口碑的滑坡了。营商环境比金子更珍贵，保护合法权益，破除“开门招商，关门打狗”，“投资不过山海关”的论调才能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