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

据媒体报道，6月28日至7月13日，半个月的时间，河北保定、唐山、石家庄和廊坊连续发生了4起幼儿悲剧，其致死的方式惊人的一致：全部都是遗落在校车上，因高温被闷死。7月14日，河北省教育厅发布了《关于强化民办幼儿园接送幼儿车辆管理的紧急通知》，要求各级教育部门对幼儿园全面进行排查。

司机、老师的渎职是不可原谅的，正因为他们没有做好基本却极为重要的安全核对流程，最终导致4个孩子丧命，包括幼儿园创办人在内的责任人，都必须依法予以惩罚。不过，悲剧的背后，是幼儿园办学野蛮生长以及地方教育部门未能恪尽职守的现实。譬如，7月13日事发的河北霸州亲爽养正幼儿园，不但办学多年，而且已经开有4家连锁幼儿园。在招生办学的过程中，且不说家长没有意识到幼儿园属于无证经营，就连幼儿园内的一部分老师也不知道自己所供职的幼儿园属于无证经营。

知情人士表示，办幼儿园需要教育部门颁发的早教证，需要审核办学条件、消防、卫生等，一般的私立幼儿园都不可能满足这些条件。但另一方面，居民孩子入读幼儿园的市场需求却又客观存在。所以，无论是幼儿园的创办人还是地方教育系统的官员，他们对于这一矛盾都十分清楚，都乐意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此外，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还透露，私人幼儿园“如果没有登记，出事之后关园即可；如果登记了，就需要负连带责任”。所以，幼儿园不登记，一方面可以让私立幼儿园无证经营，获取最大利润。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官员免予连带责任，出了事可以撇清关系。可以说，正是无证幼儿园创办人与地方官员的平衡之道，构造了缺乏责任意识和安全观念的幼儿园不断扩张的大环境。

当然，地方政府并非没有监管困境。就像霸州市委宣传部官员所表示的：“政府兜不起来所有幼儿园，包括师资力量和学校校舍等，都需要相当财力的支持。”在监管层面，政府面临着一个难题，如果完全按照标准进行监管，那么遍地开花的无证私立幼儿园都应该被取缔，但如果不按照标准进行监管，那么出了问题官员也不想负责。所以，官员最终选择了一种最稳妥的方式，即出了问题之后进行运动式的整顿，等风头过了，无证幼儿园安全了，自己也安全了。

在政府投入不足的情况下，引入社会力量办学，存在着实际发展水平和政府监管标准之间严重断裂的结构性问题。可以预料的是，许多乡村、小镇和大城市郊区的无证幼儿园盛行，还将是一个长期性的现象。

在无证幼儿园野蛮生长和幼儿园纳入义务教育之间，存在一个漫长的过渡地带。在这个过渡地带上，孩子的生命同样珍贵，幼儿园的安全同样重要。对于监管者来说，将问题推给投入不足是轻松的，而探索监管之道却是艰难的。但在轻松和艰难之间，我们需要拾起对生命真正的敬畏。孩子的死亡不仅是统计数字上的变化，更意味着一个个具体家庭面临不幸和剧变。今天，在信息技术极为发达的背景下，校车接送层面的信息沟通不该成为难题，从技术上做一些流程改造，这一安全问题就没有理由不被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