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敏（河南平顶山）

母亲的耳朵听不见电话了，不在身边的弟弟妹妹牵肠挂肚。大妹妹打电话，让身边的三姐弟轮班陪伴，我管周二、周四。

之前，父母总是偏爱我，每周一次探望，一到家，又是苹果又是酸奶，坚果还要一颗一颗剥好给我吃。母亲看着我这个白发苍苍的大女儿，就像看着两三岁的小孩子，啥活儿也不让沾手。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溺爱，不但让我偷懒，还惹得弟弟妹妹“羡慕嫉妒恨”。

做了大半辈子不进厨房的女强人，那天中午学炒菜，细细切，慢慢炒，青菜够烂，但还是咸了。多年的习惯，我总是把鸡蛋炒好铲出来再爆葱花儿，葱花黄了再把鸡蛋放回锅里拌，结果没翻两下，鸡蛋老了……

母亲站在我身边不肯离开，她说：“大妮子，你们要是不让我做饭，我活着还有啥使处？你看，我只是耳朵听不见，洗衣服有洗衣机，不就两个人的饭嘛，我会做。他们谁说了也不算，你就听我哩，有事我会打电话，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别跑了，啊？”

我仰起脸看天花板。菜盒儿是现成的，还有红烧肉，不就炒两个素菜嘛……

那天的雨瓢泼一样，母亲看着窗外发愁，我住的地方离他们差不多有10公里，坐公交还要倒车。听着雨小了，我跟母亲说我出门就打的，不用操心。积水很深，绕了点路，当我掂着鞋站在水中拦车的时候，我那90岁的老爹打着大伞追过来了，老人家连鞋都没脱，硬是哗啦哗啦蹚着水过来，塞给司机20元车费……

我的嗓子眼儿一直堵着，司机一直没听清我说的地点，离家还有一站路就停车。我看也没看，一头钻进雨幕里——

真是一场豪雨，醍醐灌顶，从里到外把人淋个透。

上楼进屋，还在水淋淋里发呆，小妹妹的电话就来了：赶快换衣服，洗个热水澡，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