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

让座问题又引风波。6月30日，上海地铁9号线，一小伙拒绝给抱小孩的妇女让座，一位大妈上前劝导，引发纠纷，小伙还夺下爆料者的手机。上海轨交公安介入调查，该小伙称，当天是去做志愿者，一天下来也很累，准备让座时，大妈就开始指挥，这让他很反感，索性就不让了。

不主动让座，大妈劝告也无动于衷，还抢夺拍摄者的手机……这些细节组合在一起，足以刻画出一个自私、蛮横的形象。但这一次，多数网友却站在了小伙子的一边。

客观而言，自己没座的大妈，提醒有座的年轻小伙为带小孩的妇女让座，也是热心肠。但这只能是善意提醒，若变成了冷嘲热讽甚至道德绑架，就越界了。在这种情况下，旁人还拿着手机拍摄小伙子，也颇为失当，至少是不礼貌的，无助于事件的解决。

类似事件引发舆论聚焦，离不开近年来公共场合让座冲突频繁发生这一背景。拒不让座的小伙子，因大妈的过度“劝说”，被激发逆反心理。这种心理倾向，在不少的让座冲突中都存在。这也再次说明，强制性的道德胁迫，不仅不利于激发道德自觉，反而会削弱社会对“让座”这一道德倡导的认同。

据报道，日本也非常提倡尊老爱幼，但公共场合很少发生让座风波。其中的缘由，除了“怕麻烦别人”的心理深入人心，更在于，在日本老人看来，接受让座即意味着自己服老，承认自己是弱者。这种对比反差，有助于我们认识让座冲突的根源。

提倡公共场所让座，不管对象是老幼还是病残，其目的都是出于社会对弱者的照顾原则。但是，一些老人强迫他人为自己让座，所表现出来的，不仅仅出于自己的弱势身份，而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我是老人就必须有座位”的强势。让座的道德前提就此从弱者需要照顾，异化为老人必须享有比一般人更高的“待遇”。

因此，获得一个被让出的座位，或是一个跳广场舞的篮球场，就成了部分老人对“老人权威”的外在确认与补偿。这起事件中，大妈虽然不是为自己争取座位，但要求小伙让座，也是将自己置于道德权威的地位，带有教育“年轻人”的心理动机。

道德是一定社会环境的产物，让座更不是无条件的道德正确。长期以来，我们接受的是那种不由分说、脱离了具体场景的道德宣教，对在这种教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部分老人而言，他们可能理解不了：一个当了一天志愿者的小伙，或者正处于生理期的女孩，也是某种意义上需要座位的“弱者”。

居高临下的道德胁迫，难以生长出真正的道德自觉。

为弱者和有需要的人让座，确实应该提倡，但既然是提倡，就应该止于自我道德认同的层次，一旦迈向强制，不仅变味，也很可能激发逆反心理。

这次网友力挺不让座的小伙，在根本上说，不是否定让座的必要，而是道德与权利观，与传统一元化道德观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