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忠富（四川绵竹）

五月五，是端午。端午又称端阳，起源于古人在夏日沐浴兰汤以辟邪驱瘟的习俗，可以追溯到夏朝。到了战国时期，演变成了祭奠屈原投汨罗江自沉的日子。对国人来说，很多人似乎并不能讲清楚端午的来龙去脉。但是端午要做哪些事，他们可是毫厘不差的。我觉得这就够了，因为端午已经浸入了他们的文化基因，世代传承。

譬如我的父亲，一个年过古稀的农人，你问他屈原是谁，对于仅粗识文字的他来说，实在是个难题。但是端午前个把月，父亲就忙活开了，在乡场上托人包皮蛋，家里用陶坛泡盐蛋，准备好包粽子的糯米和粽叶。当然，自留地里早就种上了红叶的汗菜，这种蔬菜洗净爆炒之后，盛在盘子里，菜汤都是红色的，据说进食以后可以化猪毛和灰尘。

端午早晨，我们还在梦乡之中，父亲就出门去采摘菖蒲和艾叶。等我们醒来，就看见大院龙门两边门楣的铁钉上，各挂着一把水淋淋的菖蒲和艾叶。父亲说，端午这天，什么草都是药，而药性最强的就是菖蒲和艾叶。菖蒲又称水剑，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长在沟渠边，因其形状如剑，古人认为它可以驱魔斩妖。没想到，这菖蒲就像秦琼、尉迟恭一样，具有了门神的功效。

艾草是菊科植物，又叫端阳艾，茎叶都含有挥发性香油。端午过后，艾叶挂在门楣上就晒蔫了。每天我放学回家，总要把鼻子凑近艾叶闻一闻，很大一股药味。过段时间，母亲就把端阳艾取下来，挽成疙瘩储存起来，称为陈艾。当我们皮肤瘙痒，或者长了疔疮，母亲就用陈艾熬水给我们洗澡，药到病除。

端午期间，时近夏至，正是寒气、暑气相互转换之时，多雨潮湿，毒虫滋生，其中最毒的就是毒蛇、蝎子、蜈蚣、壁虎和蛤蟆。相传它们全部聚在一起的时候，互相便谁也不攻击谁，这似乎是以毒攻毒的道理吧。因此端午节这天，母亲会用红纸剪成带有这五种毒物的剪纸贴在门窗上，称作“五毒符”，据说可以免除各种毒物的侵害，这自然是国人的一种美好愿望罢了。

雄黄是端午的主角之一，因为白娘子的遭遇，大家都知道饮雄黄酒可以驱邪解毒，祛病强身。但是雄黄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因为雄黄酒饮用过量会中毒。父亲是深谙其中道理的，他说饮雄黄酒只是意思一下。剩下的雄黄酒，父亲都洒在了床下屋角。过去都是夯土墙和茅草房，这雄黄酒就成为杀虫剂了。按理雄黄酒人人都得喝，这是规矩。但是我们小孩不能喝酒，父亲便用手指蘸雄黄酒在我们的额头上写一个“王”字。据说这样可以百毒不侵，保命长生。额上写了“王”字后，我们似乎拿到了尚方宝剑，看见壁虎、蜈蚣这些毒虫，不仅不躲，反而还要主动去招惹它们，把母亲倒是吓得够呛。

端午像一场古典的全民卫生运动，千百年来生生不息，而且不断增加着新的内涵。它让我们在炎炎夏日得以趋吉避凶，远离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