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写作叙述的通常是可能发生的事，而奇幻小说则叙述不可能发生的事。长久以来，国内读者因为奇幻不具备现实世界的真实性，认为它是一种“低级”的艺术形式。但在国外，因为奇幻作家在写作实践中创造出了令人信服的虚构世界，让它保持真实的内在一致性，比现实世界的真实性更难实现，奇幻小说因此被认为和其他虚构作品一样，也能够表达对现实世界的看法，也能够成为经典。

已经问世32年的奇幻巨著《阿瓦隆迷雾》继去年首推中文版之后，近日又推出《阿瓦隆迷雾3：鹿王》《阿瓦隆迷雾4：橡树之囚》两部最新中译本。其作者为世界奇幻终身成就奖得主、美国著名女作家玛丽昂·齐默·布拉德利。与托尔金、乔治·R. R. 马丁等奇幻大师的男性视角不同，布拉德利首次以女性视角重述凯尔特文化的“亚瑟王传奇”。

在《亚瑟王传奇》的早期版本中，《亚瑟王传奇》向来是以男性为中心的故事，女性大多无名无姓，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激发男人的热情”。《阿瓦隆迷雾》独树一帜地将叙事重心移到看似隐晦不明的女性角色身上，将她们刻画为影响亚瑟王朝兴盛与衰落的重要人物，从而成为颠覆和重构男性神话的分水岭。作为重述亚瑟王传奇的作品当中最细腻、最具原创性的一部，《阿瓦隆迷雾》被历史小说家玛丽·瑞瑙特誉为“想象力的丰碑”。

《阿瓦隆迷雾》作者玛丽昂·齐默·布拉德利在谈到创作初衷时说：“现代女性已经被灌输了大量叙述男性闯天下立功劳、女性在旁观赏倾慕却从不涉入的神话/传说/英雄故事。我认为，将摩根与湖上夫人重构成真实完整的事件主导者，对今日女性宗教与心理之发展来说意义重大。”

《阿瓦隆迷雾》从清一色的女性视角叙述了亚瑟王传奇，最主要的叙述者是亚瑟的同母异父姐姐摩根，除此之外还有桂妮薇、伊格赖恩、湖上夫人薇薇安、摩高丝等人。这些女性苦苦挣扎于政治斗争与情感纠纷之中，力图在民族使命与个人意志之间寻找平衡。她们或是自信强大的女祭司，或是庸懦柔弱的基督徒，或是玩弄权术的野心家，虽然身处男权社会，但每个人都以独特的方式微妙地影响了公元5世纪不列颠的命运。

在塑造出精彩的女性群像的同时，布拉德利也没有忽视男性角色。《阿瓦隆迷雾》中的圆桌骑士摆脱了以往一味强调阳刚之气的性别刻板印象，流露出人性中固有的犹疑和脆弱，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而且，我们所熟知的那些男性英雄的功绩，在《阿瓦隆迷雾》中并没有任何直接描述，重大战役和冒险故事往往是通过衣香鬓影间的几句闲谈、筵席上的半支谣曲、预见中的一个片段呈现给读者的。这类侧面描写穿插在女性视角之中，让亚瑟王传奇变得丰富而立体。

学者刘剑梅评价，阿瓦隆的迷雾是宗教的迷雾，历史的迷雾，也是性别的迷雾。基督教文明是建立在以男性为中心的道德基础上的，女人在历史与宗教中没有自己的位置。正如《达芬奇密码》中所说的，历史历来是当权者的历史，是胜利者的历史，其真实性是值得质疑的。《阿瓦隆迷雾》也许不符合真实的历史，但它写出了一个好看的关于“她”的故事。

（小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