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元琪 文/图

“谁知道会遇见这种事”

郭秀娥和高扎块是一对年过七旬的夫妇，目前居住于新华路南段南苑小区，育有三个子女，两男一女，高红是他们的大儿子。前段时间，马庄街道华西社区举行十佳母亲评选活动，郭秀娥家的感人故事被众人所知。

5月24日，记者来到老两口家中，他们刚从菜地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一套不大的两居室内灯光昏黄，屋里飘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客厅和卧室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记者面前的折叠圆桌边缘已经起皮。

“坐吧，孩子，家里太乱了，别嫌弃。”高扎块笑呵呵地对记者说。老两口祖籍漯河市舞阳县农村，没什么文化。老高1964年当兵，凭借过硬的素质，第二年就入了党，后来又被选为提干对象，只是由于部队政策调整，与四个兜的干部军装擦肩而过，复员后被安排到平顶山兴州机械厂工作。1983年老高被调入原神马帘子布厂工作，在食堂当面点师，是“神马月饼”“神马肉盒”的主要创制者。郭秀娥也没读过什么书，识不得几个字，被老伴儿“嘲笑”连名字都不会写。

高红20多年前因意外伤害患狂躁型精神病，喜怒无法控制。记者采访当天高红随邻居外出帮工，未能与其见面。说起儿子的遭遇，老两口突然沉默不语，尤其是郭大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哎呀，孩子是个老实人，谁知道会遇见这种事。”老高说，1988年，儿子还不到20岁，他托人把儿子介绍到帘子布厂绿化队当临时工，配发一辆工作使用的三轮车。有一天，儿子正在厂区干活儿，两名男青年前来借三轮车，儿子考虑到三轮车是公家财物，且此前曾发生丢失的现象，执意不借，后来与那两名男青年发生肢体冲突，被其中一人殴打，头部受到强烈撞击。“打架嘛，谁都有错，想着没啥事，也就不计较了。”老高原以为儿子受伤不重，顶多是脑震荡，孰料儿子第二天便出现了异常，变得非常胆小，连家门都不敢出，这才引起了重视，后来经鉴定，儿子因头部遭撞击患了狂躁型精神病。

年纪轻轻的儿子突然成了精神病患者，老两口犹如遭遇了晴天霹雳。后来，打人者托单位里的同乡多次上门说情，老两口同意私了，拿到了450元赔偿金。“不是咱怕事，那个孩子家里也不容易，真要法办了，一家子不也完了？俺孩子也回不到从前了，给人家留条后路吧。”老高说，那事情过去后，为给儿子看病又花了好几万元，伤害自己儿子的那个人回了老家，后来就没了音信。说到此，坐在旁边的郭大妈眼睛湿润了。

华西社区主任邱利刚告诉记者，虽然之前就知道老两口的境遇，但没想到背后的故事那么凄凉。南苑小区不少居民都把高红当成个大孩子，能哄则哄，尽量不让他因外界刺激而犯病。

父母坚持在家照顾20多年

高红患病初期，病情很不稳定，一旦犯起病来思维紊乱、行为怪异，最要命的是非得外出，身边的人很难控制住。“犯起病来满大街跑，市区都跑遍了，还大喊大叫，谁也拿他没办法。”老高说，那时候他还要上班，照顾儿子的任务大多落到老伴儿身上，但儿子发病后，老伴儿也“招架”不住。他也经常跟着犯病的儿子外出，但因为上了年纪，体力跟不上，经常一眨眼工夫就跟丢了。儿子有时候还往外地亲戚家跑，经常几天几夜不回家，全家都拿他没办法。由于不忍心把儿子送往精神病院，老两口坚持在家照顾儿子。

老高说，1998年，高红拿着家里的几千元钱跟别人跑到南方，身上的钱很快就被骗光了。后来高红在别人介绍下在深圳当苦力，勉强混口饭吃。就这样在外地混了一年多，儿子又扒火车回到了漯河，幸好被老家的亲戚发现，才把他送回了家。“在外面混了那么长时间，简直不成人形了，脚肿得走不成路。”老高告诉记者，儿子回来后，老伴儿天天用温水给儿子烫脚，然后做按摩，坚持了两个多月，儿子的脚才完全消肿。儿子这次回来后，老两口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儿子出去受罪了。

高红虽然不再出走了，但在家也总是惹事，经常因为外界的刺激而犯病。为此，老两口决定给儿子找点事干，先是带着儿子到家属院附近一片荒地开垦菜园，分散注意力。后来，又让高红帮邻居干活儿，把生活充实起

来。儿子在家时，老两口教他洗衣、做饭，慢慢地，儿子逐渐能生活自理了，还成了家属院里的“热心人”。

邻居说，高红是个实在孩子，家属院里谁需要帮助，高红都愿意伸出援手，而且从不计较回报。

老两口最放心不下他

“我们年纪也大了，总有一天要留下他一个人，现在能做的就是多教他些东西。”老高说，儿子目前的智力水平只相当于小学生，他们老两口想趁着还在世，教会儿子更多生活技能，最好是学会一技之长，这样他们就放心了。

当天的采访结束后，老两口跟了出来，坐在小区门口长椅上等儿子回家，一个人看报，一个人缝补衣服（如图）。

由于没能见到高红，记者于5月31日再次来到老两口家中，当天下起了雨，高红没有外出干活儿。

咚咚咚，记者敲响了大门。“谁啊？”屋内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还没等记者接腔，门就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身体壮实的男子，个头约一米七，看面相也就30岁左右。“这是高红大哥？”记者问道。旁边的老高点了点头。

坐下后，高红显得很拘谨，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除此之外，与常人并没太大区别，也能回答记者的简单问题。老高说，他们刚从菜地回来，高红帮忙上了肥料，由于下雨，当天并没有去蜂场帮工。说到蜂场，高红赶紧接过话说：“有三十多箱蜜蜂哩，他们骑三轮车带我去。”记者问他有没有被蜜蜂蜇到过。他说：“不疼。”并把胳膊上的印记展示给记者看。随后他又说前两天在蜂场被钉子扎伤了脚，流了好多血，涂抹碘伏后很快就好了，还脱鞋让记者看脚上的伤口。

借着屋内昏暗的灯光，记者看到高红两鬓已有了白发，这才意识到他已经46岁了。记者问起当年离家出走的经历，高红默不作答，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珠。整个交流过程中，高红总是把话题引到他在蜂场帮工的事上。“他就这样，看着没啥事，就自己那几句话，绕过来绕过去。”老高说。

聊了一会儿，窗外雨势越来越大，记者与老两口告辞，高红起身挥了挥手继续坐下看电视，老高把记者送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