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敏
老同学来平顶山公干,约几个同窗相聚。
多年不见,一见好似当年。不,那人看上去比当年还年轻。脸上的沧桑被如今的境界大而化之,大学时的“少白头”反而变得黑更多白更少了。见我腿脚不灵,上楼梯一瘸一拐的,不由得就说:“你怎么老成这样了?”我说:“八年了,跋山涉水的,我又这么胖,半月板硬是被折腾坏了。”“你呀你呀,怎么不知道爱护身体呢?身体坏了,一切都是零……”
老同学可算是对得起当年的汉语言专业,民俗、动漫、电影、电视、语文教学,样样来,样样都别出心裁。那天晚上听他海侃神聊,我最大的收获是这样一句话,他说:“文学,就是发现生活中的传奇和深藏在传奇下面的真情。唐朝人就知道了,所以有‘唐人传奇’。”
说到他多次获奖,这人又胡扯:“获奖的感觉就像得癌,第一次上手术台,亲人朋友都去了,跟天大的事儿似的。第二次,至亲之人还会跟着。第三次,就剩下必不可少的陪护了。再往后,连自己都不当成个事了,不就是再挨一刀吗?”呵呵,这样比喻,真有他的。
很多高人和俗人都说过,人活着,最有意思就是怀一颗童心好好玩耍。其中最文艺的说法是:人不过是上帝海滩上的顽童,只管堆沙雕沙拾贝壳儿,玩着玩着,几十年就过去了。
老同学的说法更是别具一格:人生事业啊,家国天下啊,说到底,你得会玩儿。说句粗话学姐你别见怪:文学创作,说白了,就像做爱,两情相悦,那是天大的高兴事儿,如果没有真情挚爱,就变成强奸了,除了无趣,还有啥意思呢?再比如中原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容”,来啥消化啥。蒙人满人犹太人,谁来了也得融合其中。外族杀过来时,跨马带刀的,高度戒备,全副铠甲。可只要住下来,就发现与中原人的生活格格不入,中原百姓才不管你骑什么马佩什么刀,连看都不多看你一眼,该干啥干啥。于是,外来者先自解除了武器,慢慢地,连身上的盔甲也觉得行走不便。再于是,学中原人的样子,粗布麻衣,宽袍右衽,光是一个大袖筒,乾坤大着哩,啥都能装。结果是,没几年,从衣冠到习俗,这外来者融入乌泱泱的人群不见了。听说以色列接收外国移民,有个条件就是只要能证明你有犹太血统。如今好多年过去,能证明自己是犹太后裔的中原人寥寥无几。想当年那么多犹太难民入住中原,几代下来,大都融入汉民族成为炎黄的子孙了。
是啊,这个玩字真好,松弛,宽展,无拘无束。在这个玩字里,怎么活都活色生香。既然修炼成精的老同学都说某人有玩儿的天分,若再不好好玩了,岂不辜负了大好年华又辜负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