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俊红

早上，同事们站在路边说说笑笑等通勤车。忽然，跑过来一个小白点，洁白如雪，一同事说这条小狗叫“比熊”，毛越稠密越值钱。小比熊后边跟着一位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腆着大肚子，边走边娇滴滴地喊着：“娇娇、娇娇，慢点。”那腔调，嗲声嗲气让人觉得发冷。小比熊似乎不太听话，哧溜跑到了离我们六七米处一位瘦高个男人脚边，围着他的裤脚嗅了起来。瘦高个男人不知道是哪个单位的，看着面生。他轻轻用脚拨拉一下，小比熊跑一边了。大背头快步冲了过去，人没到跟前嗓门就炸开了：“你凭啥踢我的狗？我的狗咋惹你啦？”

“我没踢，只是用脚轻轻拨拉了一下。”瘦高个解释。

“哼！我亲眼看着你踢它，你还不承认啊？你敢做不敢当，还像个男人吗？”瞬间，大背头像炸了的火药库，如竹竿捅了的马蜂窝，愤怒的斥责像爆豆一样从他薄薄的嘴唇里迸发出来：“这么小一条狗，又不是巨型犬，你是三岁小孩，吓着你啦？你一个大男人，欺负一条小狗，你算啥本事？啊呸！”

瘦高个被这连珠炮似的责骂弄蒙了，好不容易等大背头吐痰的间隙，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谁踢你的狗啦？”

大背头不容分辩，上前一步，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嗓门更大了：“你一个男人，刚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你还要脸吗？你这种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一条狗呢！”

我正想上前劝解呢，只见瘦高个怒目圆睁，面色赤红，伸出那长长的胳膊，扬起手，对准大背头的脸颊，迅速的、毫不拖泥带水的，一个大耳光甩了上去，只听到“啪”的一声，在早晨的空中显得格外响亮。

说时迟，那时快，瘦高个撒腿就跑，哧溜一下不见了踪影。大背头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转了一个圈，捂着腮帮子跑到路边捡了一块砖，扭头就撵。哪里还有瘦高个的人影。大背头象征性地撵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了，手里还掂着那块砖。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大清早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耳光，确实够丢人的。如果此时他善罢甘休，还能多少博得一点我们这些陌生人的同情。但他下面的举动匪夷所思，让我都萌生了再甩他一耳光的想法。

大背头在我们面前的人行道上来回走动着、吼叫着，一只手掂着那块砖头，一只手在空中划拉着，鲜艳的台词生动斑斓：“跑！跑到天边我也能把你找回来！敢打老子！在平顶山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一会儿我就去你家，扒你的皮，灭你九族……”

看他疯狂的样子，等车的人噤若寒蝉，没人劝他。大背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独角戏的无趣，继续变本加厉地表演，各种污秽的语言喷薄而出，全然不顾旁边还有等车的女同志。他极度夸张的叫嚣，与其说是为了找回那点可怜的自尊，不如说是在扩大他刚刚受到的侮辱。

好在通勤车来了。

大家刚上车坐定，就七嘴八舌数落着大背头的不是。我靠着座背闭上眼，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词：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