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我们的抗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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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是光荣的军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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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9月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抗战老兵冯浩然:
伤疤是光荣的军功章

冯浩然认真行军礼
冯浩然在豫中会战中负枪伤
 

本报记者 杨尊尊/文 张鹏/图

战场杀敌近十载,冲锋陷阵,他多次死里逃生。复员后回乡务农,躬耕田野,他从来没有忘却往事。鲜血染红历史,生命保卫和平,战争留给这位97岁老兵的不仅仅是回忆,还有子弹穿过身体后的伤疤。这是他浴血奋战不可磨灭的痕迹,也是他光荣的军功章。

“俺叫冯浩然,今年97岁,是东北军91师的兵,俺师长是冯占海!”8月28日上午,得知冯浩然在市区新华路南段锦绣花园的小女儿冯巧玲家暂住,记者随即赶到对他进行了采访。

为讨生活来到部队

冯浩然老家在河北石家庄市赞皇县的一个小村庄,兄弟6人,他排行最小。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一人拉扯几人长大,晚年时身体已经累垮。15岁时,冯浩然的几个哥哥都已成家,因日子过得紧巴,无人再来关照他。为了讨生活,他步行五六十公里来到当时驻扎在河北宁晋县的东北军,希望靠当兵养活自己。

“‘九·一八’事变以后东北军退到了河北宁晋县。”冯浩然说。

1931年9月18日,日本驻中国东北地区的关东军突然袭击沈阳,以武力攻击东北,发动了对中国东北的战争。东北军接到不准抵抗的训令(即历史上的“不抵抗政策”),在日军突然袭击面前,除小部分自发英勇抵抗外,其余均不战而退。

也正因此,在“西安事变”之前,东北军这个名字一直与“九·一八”的耻辱连在一起。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这支军队“一枪未放”就全军逃入了山海关。然而,随着近年来抗日史料的发掘,渐渐发现,在“九·一八”事变中,尽管确实执行了“不抵抗政策”,但在日军攻占东三省的过程中,部分东北军还是进行了一定的抵抗,有些战斗还颇为激烈。但是这些战斗,由于东北军整体的退缩而鲜为人知。

“15岁太小了,人家部队不收,但是部队出入不方便,我勤快,就把我留下来帮忙‘跑腿儿’,买盒烟啊什么的都让我去。”冯浩然说。就这样,冯浩然跑腿儿跑了两年,1937年,17岁的他正式在部队入编。

1938年,冯浩然在保定开始正式随军参加对日作战。

冯浩然说在保定时部队接到上级命令要攻打日军,这一打就打了两三天。当时部队里有河南人、山东人,但是80%都是东北人。

“东北人‘野蛮’,一开始我们占主动地位,撵得日军直叫唤。后来日军增援从天津开始包抄,我们部队慢慢就抵抗不住了,一直后退。记得当时退到涿州(时名涿县,隶属保定市)一个叫‘骆驼湾’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在那一个月内,我们多次与日军交战。”

冯浩然说有一次三个日本兵向他和另外一名战友逼近,他们围着一大堆麦秸垛转圈。因为日本兵穿着皮鞋,十分笨重,走路声响很大,他和战友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所在位置,最终开枪将三个日本兵干掉,并取下三个日本兵的手表、水壶、枪支全部上缴。“要没有麦秸垛,那就得拼刺刀啊,人数上俺俩就不占优势。”冯浩然说,他还记得当时战友名叫刘喜全(音),21岁,是个东北人,后来在部队退到河北雄县作战时牺牲。

在骆驼湾内有一个大菜园,菜园里有棵种植多年的核桃树,树下是一口早已没有水的干井。一天中午,一个姓韩的排长叫上冯浩然和另外一个战友去核桃树下乘凉,走进菜园快到核桃树时,冯浩然突然肚子疼内急,便让这两人先走,自己方便后再来。可是他刚蹲下,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日本人的迫击炮弹就落在眼前,他起身一看,两个人已经被炸死,一个人的身体还被炸成两半,其中一半掉进了井里。

“那场面太惨了,我到现在一直怀疑那次是有内奸,他俩死得亏啊。”冯浩然拿起手中的毛巾边擦眼泪边说。

死里逃生 3处伤疤是他光荣的军功章

冯浩然头上、脖子上、右胯上各有一块伤疤,当被问及疤痕的由来时,他陷入了沉思:“1940年,我军开往九江与日军作战,在战斗过程中,一颗子弹顺着我的头顶射过去,我觉得有些疼,伸手一摸全是血。当时,敌军火力十分猛烈,我根本来不及包扎,就一直坚持到了战斗结束。那一仗,我军吃了亏,负伤的人也不少。后来没过几天,我们就转到了河南镇平县整编了。”

头上、脖子上的伤疤不算什么,冯浩然右胯上有一块更大的疤痕。“这是1944年我参加豫中会战时留下的,那是我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仗……”老人突然有些哽咽。“我们与日军激烈交火,子弹就像下雨一样不停地射过来,我看见在我前面的兄弟一个又一个地倒下……”老人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接着说:“战壕里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我们兄弟的尸体。”

豫中会战是日军打通大陆交通线的1号作战(中方称豫湘桂会战)计划的一部分,日方称该阶段为“京汉作战”或“河南会战”,发生在1944年4月17日至6月19日。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14.8万日军、坦克装甲车691辆,击溃了中国第一战区蒋鼎文、汤恩伯部8个集团军约30万军队,占领了河南大部。其中“许昌保卫战”成了这场战役中最为惨烈的战斗之一。这是国民党军队在日本投降前一年与日本军交锋中的一次惨败。

“当时,敌人的重机枪和大炮不停地朝我们开火,我这疤就是让重机枪打的,我在地上趴着作战,一枚子弹飞来从我大腿下边穿过,从大腿上边又飞出去了,不过没伤到骨头,当时血流了一地。”

“那没有卫生员过来抬你下去?”记者问。

“轻伤不下火线!再说战场那么乱,哪能顾得上,只能忍着疼继续打。”冯浩然说。

“过了黄河蒋介石不管饭。”冯浩然说。那时期,东北军往往被中央军认为是“外来军”,很少会派兵增援。在抗日过程中,自己的队伍打打退退,因为缺乏后援,出河北时就已经损失一半。冯浩然说,自己记忆最深刻的一场战役是当时他所在的部队为了从河北突围,与山西所在的部队会和,需要冲过河北和山西交界处的一个桥洞。为了冲出敌人的防线,一个营长带着二十多人在机枪的扫射下硬往前冲,最后冲过去没剩几个人了。冯浩然说最后自己冲过去时,是从战友的尸体上爬过的。

“小女儿说这就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对冯巧玲来说,冯浩然讲的大多数往事就像是听故事。

记者查阅历史资料了解到,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东北军大部分被分割使用于各个战场,逐步被削弱、肢解、消灭,其中也有一部分在战场上起义,走向了新生。

眼见战友命悬一线 却无力营救

在河北雄县后退的途中,冯浩然所在的部队与日军遭遇激战。冯浩然说,作战间歇,士兵们都把手榴弹的盖子打开至待发状态,以便在危机时刻节省时间直接拉环丢出。不料日本人调来飞机在上空轰炸,上级下令停止战斗,迅速后撤。在后撤时,一名新兵慌忙中忘了把手榴弹盖子盖上,直接挂在腰间就往回跑,结果在摩擦中不慎拉动了拉环,手榴弹直接在他身上爆炸,新兵的一条腿顿时被炸飞。

这一幕就发生在冯浩然眼前,当他从这名新兵身边跑过时,这名新兵拉着他不让,走求他对着自己开枪。“我不开枪他就死劲儿拉着不让我走,当时日本鬼子已经追过来了,我真是也救不了他,没办法我说‘兄弟,你放开手,我再开枪。’他一放手,我赶紧跑到远处,匆匆向他敬了个礼,说了声‘兄弟,我对不起你’就赶快撤退了。”

“你咋不给他一枪就跑了?”冯巧玲问。

“你没想想我咋能下得去手?同一个部队的兄弟,一起打仗,一起吃住,我会能下得去手?”冯浩然说着老泪纵横。

乐活老兵 安享晚年

冯浩然老伴孙桂英今年92岁,他们通过亲戚介绍相识。新婚不久,冯浩然便随部队南下作战,一走几年,杳无音信。孙桂英只得住到叶县娘家,靠娘家接济生活。“那时候真以为他已经没了(去世),嫁给他了就是认准他了。谁知道几年后,家里收到一封他的信,才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也有希望了。”说起多年来自己在家的辛苦,孙桂英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中啦中啦,妈,你看咱现在过得多好了。”一看老母亲抹起了眼泪,冯巧玲在一旁忙安慰道。

听女儿这么说,孙桂英破涕为笑:“是嘞,俺俩老了有福啊。”

冯浩然的起义证书、复员证书都保存得十分完整。证书上显示,1949年10月,冯浩然在四川南充参加127军起义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时任川北达县军分区见习军教;1950年11月从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军政大学川北分校毕业;1952年5月复员后回到妻子老家叶县务农。

冯浩然和老伴孙桂英育有三儿三女,如今,97岁高龄的他和老伴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6个子女,三个孙子,一个孙女,随他们的心意,想去哪家住就去哪家住。冯巧玲说,多年前冯浩然曾经突发脑血栓,其后药物不断,但身体还算硬朗,按时服药,多年来也没有再犯过旧疾。现在除了耳朵有点背,腿脚行动不太利索,其他都好。

“每天早上起床能吃一个蒸馍,一碗稀饭外加一个荷包蛋呢。”冯巧玲说,“尤其是3个孙子都喜欢听爷爷讲过去作战时候的故事。不过他有时候讲着讲着就忘了,毕竟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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