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洲

每个春节前，我都有大刀阔斧整理旧物的冲动。和以往无数次一样，整理了半天，很多准备随手丢弃的旧物，又被我当宝贝捡了回来。

我很清楚，家里旧物队伍实在庞大。门口玄关柜里，随手摆放的CD、大学课本，还有从云南带回的手工蜡染布；孩子小时学游泳用的打水板，穿小的泳衣，玩过的七巧板。书架上书本之间夹着的旧照片，规模最大数量繁多，完全出乎我想象。还有曾经刻录的光盘，朋友送的金曲磁带。在装修一新的家里，这些旧物显然上不得台面，只好在角落里默默沉睡。

整理之前我跟自己信誓旦旦，这回肯定要拨云见日，该扔的扔，该送的送，该捐的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定要真正断舍离。但一打开储物柜，那些亲切的旧物，熟悉的面目再一次让我不忍直视。

随我走南闯北的专业书，论书龄已不止二十年，毕业至今也没翻动一下，他们存在的意义似乎只为了提醒自己，当初学过艰涩难懂的理论。其实当年，是老同学听说我要辅修第二学位，帮我找了几本专业书，千里迢迢遥寄过来，结果我一拿到工资，早把这事忘在脑后，旧书发黄的页面提醒我，有一个人在乎过我。

保存最多的是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因为当年没有手机也没有数码相机，照片都是在洗印店冲洗。冲卷后的照片，如果放进相册，恐怕几十本也不止，所以照片冲好，还是原封不动放纸袋里，不占空间便于保存。照片里有她幼儿园六一汇演，童话剧“白雪公主”中小矮人剧照，还有小学时春游的照片。当年为了拍她的出场镜头，我坐在台下水泥地上蹲守两个多小时。如今这些见证美好时光的旧物，再一次让我穿越回当年，每一次回忆，甚至比当年美好。

每次搬家，看到母亲固执收藏着我们小时候的日记本、素描画和糖纸，用顺手的缝纫机，也坚持不扔不换，我就看不惯，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们总应该向前看，不能让旧物成为我们生活的累赘吧。可是现在，自己面对这堆旧物，确实是剪不断理还乱。

理智告诉我，物品嘛，不过就是为你服务，供你调遣，为你所用，何必让他左右情感，为它多愁善感，念念不忘？家居整理，有人提倡“断舍离”，意为断绝不需要的东西，舍弃多余的废物，脱离对物品的迷恋。如此这般，生活才会有条不紊。但凡事似乎总有例外。

这些例外，总是寄托了我们的情感，代表了曾经为之努力为之付出为之甘之如饴的一切，总归是匆匆时光的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