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军

早起上班，为抄近路，我打算从小区东边还没有人入住的楼丛中穿过。一辆小汽车从后边超过我，在十字路口处缓缓拐了个弯。一个老太太站在路口，似乎是在等着上车。但车在老太太面前小心翼翼地画了个弧然后一加油门开走了。

我骑车经过路口，老太太突然把我叫住：小伙子，你带手机了吗？我想给我老头子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一下。我迟疑了一下，远远地停住。之所以迟疑，我是有点顾虑的。现如今老太太这个词被赋予了复杂的含义，况且大清早的一个老太太出现在还未交付使用的楼丛中拦着人借手机，怎么说都有些蹊跷。

老太太见我犹豫，指了指堆在楼底下的一堆废纸箱和饮料瓶，说：我是想让我老头子帮我把那些东西弄回去。

我把手伸向衣兜……慢！如果，我把手机递给她，她拿着跑开，在某个角落里有车把她接走怎么办？朋友圈里有不少人转发过类似的抢夺信息；如果，我递给她手机时她估意摔倒然后从角落里出来几个人找我麻烦怎么办？新闻媒体也报道过这样碰瓷的手段；前面那辆车在超过我时速度是那么快，但在老太太面前却又是那么谨慎，难道不是为了躲避这可能的麻烦？

我想帮助她，因她是个老人，因这个早晨是那么寒冷，可我又不得不留个心眼儿。

我摸出手机，老太太往前凑一凑，我说：您老别动，地上有雪，滑！把老爷子的号码说给我，我给你打——我制止了她靠近我。老太太报出一串数字，我在屏幕上一边摁键一边说：瞧我这破手机，天一冷就不灵敏了，这么半天都拨不出去。老太太说：别着急小伙子。我说：我得急着上班去，去晚了老板要扣钱的。挣不了几个钱，养活家人都困难。我故意把我的穷困说得很严重，是想万一她有什么目的就熄了念吧，在我一个穷人身上没大的便宜可占。

电话接通，有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我摁了免提，把手机递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想伸手接过去，又没接，对着电话说：是我呀，我这是借人家的电话给你打，你快点来接我啊，那么多东西我咋弄回去……我就在孙老师他们那排楼东边的新楼底下……你待会再做饭不行啊，我跟好几个人借手机人家都不敢理我，幸亏这小伙子心眼好，要不我得冻到啥时候啊……老太太说着就带了哭腔。

我提着的心放下了，并且生出了一丝歉疚。老太太提到的孙老师是我的老熟人，是跟我住同一栋楼的。看来老太太也是附近的人，是一大早到新楼区来拾废品的。

老太太跟老头说完话，用手套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跟我说：小伙子快去上班吧，路不好走，慢慢儿骑。

我骑上车，老太太还在后面说：真谢谢你了，还是热心人多啊！我没好意思再理会老太太，在冷风中缩了缩脖子，匆匆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