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淡影

一位很有才气的文友，久未看到他的文章出炉。终于一日，在QQ上看见他的头像亮着，去关心地一问。他那厢抱怨连连，俗事缠身，照料母亲，照看孩子忙得分身乏术。原来，一直帮他照顾孩子的母亲刚刚做完手术，回乡下休养去了。妻子上班，家里有点空余时间的是他，他的时间前段日子给母亲，现在又都被女儿占领了。那个魔王般的五岁小女孩，要他唱歌、要他跳舞、要他冲牛奶喝、要他讲故事……折腾得他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每日里等她睡着的时候，他也累得沉沉睡去。他不无怨怼地对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时间都被荒废掉了。”

他以为他时间的花园里，因为女儿在其间的戏耍玩闹，不能开出他想要的鲜艳花朵，白白荒废长了草。张爱玲在《我看苏青》中这样写：“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我真的发奋用功了，连得了两个奖学金，毕业之后还有希望被送到英国去。我能够揣摩每一个教授的心思，所以每一样功课总是考第一。然后战争来了，学校的文件记录统统烧掉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那一类的努力，即使有成就，也是注定了要被打翻的罢？在那边三年，于我有益的也许还是偷空的游山玩水，看人，谈天，而当时总是被逼迫着，心里很不情愿的，认为是糟蹋时间。”

我们自以为重要的努力，也许会被打翻，动荡流离年代，是战争轻易地击碎了你自以为的重要。在岁月安稳，生活盈足的现时今日呢？

想起同事曾兴致勃勃给我描述她与父亲的相见。同事年届不惑，她去看望临近耄耋的老父亲。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是位有许多传奇故事的人物。老人与子女相聚会说一些江湖传奇或者自己的赫赫过往？没想到同事说：“我父亲讲，他有一次从上海给我带回来几块水果糖（那年代罕见的），他先给我一块，我怎么也不肯去上学，赖在家里号啕大哭，要水果糖全部都放我兜里。”同事乐滋滋地问我：“我小时候怎么是这样馋嘴的人？”

看着同事灿烂地笑着给我复述这段老父亲回忆起来的往事。我可以想象老人说起当年闺女那副耍赖模样时是多么幸福，而女儿对于常年在外的老人，竟然能忆起这么一段与自己相处的美妙时光，又是多么惊喜和自得！

也许，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岁月的河流才会告诉我们什么是最重要的吧。也许，长草的时间是最幸福最重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