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康永

人类几乎每天都要照镜子好几次，却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听一次自己讲话的声音和内容。这是一件大家都习以为常，但想来却不可思议的事。

很多人照镜子时，连一根头发翘起来都会马上梳好；有些人甚至会闻闻自己身上的气味，闻闻脱下来的衣服、躺过的枕头套，来确认自己有没有散发异味。

最妙的是，虽然我们仔细打扮整齐了出门去，但也未必有人盯着我们看。可是只要我们开口说话，不管是点菜、投诉、上台作报告还是私下聊天，那可都是一定有人在听的哦。

未必有人看的外表，我们如此重视，而必定有人在听的说话，我们却不加修饰、很少检点，只凭着与生俱来的本能，加上成长过程的习惯，就这么一路说过来了。

前几年有两部得到奥斯卡金像奖的电影，都是在描述英国政坛大人物说话的故事。一部是《国王的演讲》（The King's Speech），讲的是说话严重结巴的英国国王乔治六世如何克服口吃，对全国发表演讲；另一部是《铁娘子》（The Iron Lady），讲的是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的从政生涯，片中描述她为了增加自己的权威感，被要求受训把声音变低沉。

即使连英国的国王和首相这样的人物，都要等到政治生涯的最关键时刻，才迫不得已开始调整自己的腔调和音质。可以想见，一般不必从政的人对说话这件事有多随心所欲了。

有些餐厅、银行、百货公司以及客服中心，都会好好训练服务人员的音量，但也只限于服务时的用语，其余的个人说话方式，公司当然也就管不到那么多。

我自己的遭遇，是因为小学开始就被学校押着参加演讲比赛，只好长时间对着镜子演讲，检查自己的表情、手势。

进中学以后，我又被学校指派参加辩论比赛，就又继续被押着反复练习。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训练过程，但我却因此而知道，除了我们这些参加比赛的选手之外，其他同学在求学的过程中很少接受什么说话方面的训练。我后来做了节目主持人，不可避免地会常常看见自己讲话的样子，听见自己讲话的声音。也许就是这些经历，让我有立场告诉你：说话可以练习、可以“修剪发型”，也许练习的过程有点辛苦，但绝对不会比节食减肥或把脸削尖来得更辛苦。而且效果会一直持续。

请从说话方面的“照镜子”开始吧！现在手机录音很方便，把自己上台的报告录下来听听，或者让那些听过你讲话、跟你聊过天的熟人坦率地告诉你他们平常听你说话会有什么样的感受。这会比你自己听录音更有用，毕竟话本来就是说给别人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