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小方

今天，我又在街边见到了那个喜欢跳舞的女人。

已是初冬，暖阳令人着迷。这个周末的下午，我从安静的家中走出，热闹与人海全都暴露在阳光底下。路边卖刀具的，顺口溜编得惹人发笑，透着俗世里的亲切。走到一个幼儿园门口时，突然看到了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暂且叫她琴吧。

晚上偶尔去广场跳舞时，认识琴的。广场上有两群人在跳舞，似乎还存在着竞争关系。有次左边场子的大姐就交代我不要去右边的场子里跳。琴则是右边场子的“头儿”，当然，我还是跑到了琴那边，因为她们的舞步样式更新颖些。

第一次在舞场之外见到琴时，也是在这个幼儿园的门口。当时她推着一辆简陋的三轮车在卖卷饼，我与她迎面撞上，惊讶极了，我也说不清自己在惊讶什么，只是条件反射似的笑着对她说，我要一个卷饼，她却坚持不要钱。

其实我们经常都怀有偏见。对舞蹈有偏见的人，看到琴的时候，肯定无法把她与舞蹈联系起来。

中年女人琴，梳着一个不高不低的马尾，头发末梢杂乱地弯曲，眼睛小小的，有些发福。你根本记不清她穿过什么样的衣服，因为太没有印象了，朴素、粗糙、暗淡，只有眼角的笑意，似乎没有落过。

可是每到晚上的时候，就是她，收拾好音响，组织人开始跳舞。该学新的了，该复习旧的了，她一样样惦记着，还耐心地教着不会的人。谁说跳舞的人就必须有娇美容貌、婀娜身段了？谁说跳舞的人就必须妆容精致、超凡脱俗了？身材不好的平凡女人琴，跳舞的时候协调性极佳，看起来很舒服。生活的羁绊亦没有在她的舞步里留下一丝犹豫与沉重。

这次又看见她的时候，发现她不卖卷饼了，换成了豆腐串之类的了，或许卷饼的生意不好做吧。没和她打招呼，只是远远地看她在忙。我知道我周围有不少有钱的中年女人非常喜欢打麻将，有时一个下午就是不小数字的失去或者进账，她们为什么就不喜欢跳舞呢？

琴就只是靠卖小吃来维持生计吗？她是怎么喜欢上跳舞的？白天的琴，会不会因为有了对晚上跳舞的期待而一整天都心情愉快……

有些花是不会凋谢的，比如去年秋天摘下的一大束野菊，现在仍在瓶子里黄灿灿一片。有些女人也是不会枯萎的，就像不漂亮也不精致的琴，跳舞时的风采与内心的韵味。

平凡女人琴，她提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