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喜联

在丽江到大理的车上，导游跟我们开玩笑：丽江的胖金妹和大理的金花都值得拥有。马上有人起哄：李导的太太是胖金妹还是金花？导游笑了笑，说，云南人都知道，做太太最好的，还是版纳的骚哆哩。那么，李导的太太一定是骚哆哩啦？

没想到这一问，李导便收起了笑容，一阵沉默之后，给我们讲起了故事：

25年前，我考上大学，约了两个同学去版纳旅游，看成片的橡胶树，象群大摇大摆从集市上穿过，美丽的骚哆哩忙忙碌碌——当地人把傣家姑娘称为“骚哆哩”，小伙儿称为“猫哆哩”。傣家的村寨很有特色，村寨外榕树遮天蔽日，村寨内竹楼鳞次栉比，颇有些神秘，如果能去傣家竹楼住几天，真不枉我来版纳一次。

那天一早，我出去闲逛，集市熙熙攘攘，沿街摆开许多水果摊，一个香蕉摊前，站着位傣家姑娘，黑亮的长发盘在头顶，圆脸上嵌着溪水般清澈的眼睛，水蓝色的筒裙勾勒出婀娜的身腰。我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过去，心猿意马地挑起了香蕉。

“你是来这里玩的吧？”姑娘却很大方地跟我聊了起来。

兴许是为了炫耀，我告诉她自己考上了名牌大学。姑娘崇拜的目光让我顿添几分自信，借着这自信，我提出想找个傣家住几天，问能不能住她家去。姑娘很爽快地问我要了纸笔，刷刷地写下了地址。当晚9点多，我们边走边问，找到了姑娘的家。 姑娘正在竹楼上织布，不远处的凤尾竹下，传来悠扬的乐声，那织布“咿呀”的节奏与动听的葫芦丝乐曲一唱一和，竟和谐地融为一体。

我们在竹楼一住就是五天，姑娘看我的眼光越来越火热，迎着目光，我年轻的心颇有些自得。第五天晚上，傣寨的夜晚静悄悄的，姑娘的哥哥把我约到了村外的大榕树下。哥哥说，他妹妹喜欢我，问我有没有心思娶她。

我大吃一惊，虽然我对姑娘有好感，但从未想过娶她。何况，我才18岁，暑假结束还得去读大学呢。

哥哥又说：“你来以后，我妹就和那个猫哆哩分手了，你没听出来吗？她织布的声响已经跟楼下的葫芦丝合不上了。再说，要是你不喜欢我妹妹，为啥住客房时头朝外，脚朝里呢？”

坏了，原来傣家有这个风俗，客人应该脚朝外睡觉，脚向里睡，就代表不走了。这可咋办？我垂头丧气回到竹楼。姑娘破例没有织布，而是在竹楼下的凤尾竹旁等我，月光透过细碎的竹叶，洒下无数片洁净的光斑。

“你喜欢我吗？”她迎上前来，“你要是喜欢我，我可以等你三年，三年内你回来看我，我就嫁给你；三年内你不回来，我就嫁人了。”她看着我，伤感地说，“我们傣家的骚哆哩，超过20岁就难嫁了。我今年17，还可以等你三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敢看她的眼睛。

讲到这里，李导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看着窗外。后来你去看她了吗？有人问。

去看她，是五年以后的事了。大学毕业我当了导游，第一年，我一直不敢跑版纳的线路。第二年，我鼓起勇气带了一个去版纳的团，决定去找她。可刚走出小镇，我就迷路了，曾经的村寨都不见了，只有一丛丛凤尾竹，在清朗的月色下摇曳。路过的猫哆哩告诉我，这里的几个村寨三年前就搬迁了。

后来呢？

后来？ 20年了，我再也没有去过版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