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琴

佛说，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话我深信，世间本无那么多纷纷扰扰，就是你我凡夫俗子闲时喜欢自扰，才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世间已无净土。

曾经有一个朋友在网上跟我说，整天把自己关在空中楼阁一样的屋子里，过得真窒息啊。我说那有什么难的，我们关掉电脑，一起到外面看看风景吧。人总是要接地气的，关在屋子里，没了地气当然要窒息。他说，此时哪里的风景甚好呢？我说不说远的，就说附近的柳树湾，那边有树、有花草，还有弯弯的小河。现在虽然万物都在枯萎、凋零，但是那里的菊花还在开着。前几天我经过的时候，远远望去，一簇簇的黄白菊花很是好看呢。

一想到它，我就想起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里的那个为情夫谋反的王后，在起事的那一天，将菊花别在每一个士兵的胸襟上。我说想看菊花，想在菊花里体验“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情境。他在电脑那一边说，那里的环境确实很不错，有朋友同行赏风景，当然很乐意。可是就我们两个人出去赏景，那里人流太多，在午后的公园里，就怕被熟人看到了会大煞风景，惹来闲言碎语。听了他的这一句其实才让我觉得大煞风景呢，赏个风景还要怕被人看到，那还赏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要是在风高夜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起走在大街上，撞见熟人还不魂飞魄散？他说这是为了注意形象，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说你究竟怕什么？他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人的一张嘴。一张嘴可以将一件事说成无数个版本，让人活得很累。他的顾虑重重倒让我想起另一件也让我添堵过的事。

很多年前一个女老乡，因为做了“超生游击队”，有一年投奔到我这里。她男人在工地上做泥瓦工，老板迟迟拖欠工资，经济很是拮据。于是我跟她说，让男人安心赚钱，你在我这里安心待产就是。他们两口子对我感恩戴德。

可是没想到的是，在我这里住了时间不长，女老乡有一天突然哭着对我说，要搬出去另找房子住。我问她是哪里待她不周，可以说出来，缘何要无缘无故地走呢？她说，不是我家人待她不周，而是周围的邻居闲言碎语让她受不了了。我问她都说了什么？她说，平时一出门，就有人打听她这是第几胎，没钱为什么还要生那么多，要知道生了男孩没钱将来是娶不到媳妇的。有生孩子的精力，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不去赚钱，还白吃白喝住在人家家里，又没有深交，欠人家那么多人情好意思吗？她告诉我之后，我才明白，那些人都是附近这一带租房子的房客，她们多是从五湖四海的乡下来城市陪读的妇女。没办法，后来我只好塞点钱给她，让她走了。

人喜欢说闲话，一闲了就要弄出点事来打破表面的风平浪静。闲来无事拉家常是很多人的习惯，张家长李家短。你要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不见得。火车出轨没人管，人出轨了每天都有人热衷去管，这就是人的心理。说闲话的人不累，但是听闲话的每个人都一定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