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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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里的鹰城 | 寒露柿子软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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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4年10月10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节气里的鹰城 | 寒露柿子软如泥

 

◇梁永刚

乡谚说:立秋核桃白露梨,寒露柿子软如泥。还有一种说法是,七月小枣八月梨,九月柿子红了皮。乡谚是庄稼人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也是好听易记、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就像这两句寻常乡谚,生动道出了几种水果的成熟时令,也形象地勾勒出极富画面感的秋实美景。

柿树是粮果兼备的本土树种,也是寓意美好的长寿果树,象征着红红火火、事事如意。旧时吾乡,几乎家家都种,装扮着农家小院的风韵,充盈着波澜不兴的生活。鹰城沃野,物产丰饶,若说起哪里的柿树最出名,当属叶县沙河两岸无疑,自古以来,有口皆碑,有乡谚为证:“叶县北,襄县南,汝坟店的大柿园。”

吾乡地处丘陵,早些年,不少村庄或大或小都有一片柿子园,繁育柿树,全靠嫁接,多用芽接之法,其砧木是漫山遍野的野生软枣树。软枣树是袖珍版的柿树,不仅与柿树枝干花叶高度相似,而且果实的口感也十分接近,只是小一些而已。柿树老朽,不再结果,砍伐木料,锯成案板,一不生虫,二不裂缝,柔韧结实,正反皆用。

祖父在世时,曾给我讲过柿树被老天爷赐封千年寿限的传说。当年老天爷念及古树名木造福众生有功,便根据功劳大小,一一赐封树龄,有三百年的,有五百年的。因树木繁多,老天爷嫌逐个分封太累,懒省事,说了句“是树一千年”。文武百官都听成了“柿树一千年”,于是,柿树将错就错当上了长寿树。传说归传说,柿树的长寿却是真真切切的,吾乡那些弯腰驼背的老柿树,轻轻松松都有上百年的树龄,有的甚至几百岁。

我家老宅的院子里,正对着堂屋东边的木格窗,有一棵老柿树。临近寒露,秋风一阵紧似一阵,柿树叶子日见稀疏,眼瞅着枝头的柿子由黄变红,祖父围着柿树转了一圈说,该卸柿子了。卸柿子又叫下柿子,也就是把将熟未熟的柿子摘下来。错过时令不卸,一阵大风刮过,熟透的柿子就会从枝头跌落摔碎,白白糟蹋,实在可惜。

吾乡卸柿子之法,不外乎两种,除了用自制夹杆和挠钩采,便是直接爬上树摘。采柿子的夹杆,用细长直溜的竹竿或木棍制成,一头用铁丝弯成钩,套上一个布兜,柿子落下来,刚好掉进兜里。也有人用挠钩,把累累坠坠的树梢拉至近旁,腾出手来采摘。摘下来的柿子,随手扔到树下,落入被人撑开的老粗布被单里,一个个完好无损。有些柿树低矮,枝干却很粗壮,可以爬上树,直接用手摘。即便摘时不慎把树枝折断,也不碍事,按照老辈人的说法,来年枝条发得更粗,柿子结得更大。那时候我年纪小,身量轻,正是爬树的好时候。不过,祖父从来不让我上树摘柿子,生怕摔着磕着。

卸柿子卸到最后,祖父总是特意在高处留上一些柿子。老人家的用意,一是感恩酬谢柿树开花结果的辛苦,二是给麻雀、乌鸦等鸟类留些口粮,不至于大冬天没啥吃。

从树上卸下来的柿子,顶多也就是八分熟,黄中透红,质地坚硬,味道苦涩。按说,最好的脱涩办法就是挂在枝头自然烘。不过,很多人嘴馋,没有耐性,也等不及。为了让涩柿子尽快变成绵软浓甜的美味,乡人费尽了心思,用尽了办法。

老日子的村庄里,常见的柿子脱涩之法有二:一是用烟火熏烤“烘”,此法费事麻烦,适用于卖烘柿的专业户。

第二种办法是用温水“漤”。漤柿子是吾乡最常见的脱涩之法,不过,只有尚未完全成熟,从里到外脆生生的柿子才能漤。过了时令,柿子虽没熟透,但已经发虚变软,只能烘着吃,不宜做漤柿。

漤柿子有多种方法,最简单的就是直接丢水缸里泡,泡上几天,涩味去除大半,啃上一口脆甜。在我幼时,常和伙伴们偷摘快熟的柿子,跑到坑塘或河沟旁,将柿子放入水中,或者埋入泥里,上面压上石块,记上记号,过上几天,变成漤柿,再扒出来吃。顽劣孩童的漤柿之法,吃是次要的,主要是玩。

乡间漤柿子,多使用温水。至于盛装的容器,柿子多了使大瓦缸,少了用小排缸。将柿子洗净后放入缸中,先倒进一些凉水,再添入一些滚水,以没过柿子为宜。漤柿子的水不可过热,否则容易烫破柿皮甚至“烧死”柿子。水太凉也不行,涩味去除不干净,容易“夹生”,口感差不说,吃到肚里还伤胃。为了保持水温,要把缸盖严,必要时用破棉被包住缸口。

正常个头儿的柿子,泡上一天一夜,基本就能脱涩,对于那些个儿大涩重的,时间要久些。若是缸里水温降低了,就抱些麦秸,围在四周,点着后,慢慢给缸加温,等水烧热了,就停火。如此反复几次,柿子也就漤成了。

当然,口味最好的柿子,还是枝头上自然糖化的老烘柿,吾乡俗称“树头烘”。漤柿脆甜,质地坚硬,吃的时候,仔细嚼,慢慢咽,品咂味。烘柿稀软,一兜甜水,不说吃烘柿,而叫喝烘柿。面对薄薄一层外皮,上下牙齿轻轻一碰,咬破一个小口,用手使劲一挤,撮嘴吱溜一吸,软软滑滑、甜甜蜜蜜的汁水流进嘴里,美到心里,透出凉甜的诱惑,带着草木的芬芳,如同三伏天饮上一通井拔凉水,寒冬里喝了几口陈年老酒。

漤柿和烘柿,一个吃、一个喝,看似一字之差,却是两种感觉。老年人牙口不好,啃不动梨、枣之类的硬水果,唯独爱喝烘柿,由此也衍生出一句歇后语“老婆儿吃柿子——专捡软的捏”。那些挂在树头自然烘熟的柿子,最好喝的当属“老鸹叨”,入口后有一种清冽自然的甘甜气息。老鸹是吾乡对乌鸦的俗称,“老鸹叨”专指那些被喜鹊、乌鸦、麻雀等鸟类叨过的烘柿。老辈人常说,众鸟当中,老鸹的鼻子最尖,一棵树上,哪个柿子味好,它大老远就能闻到,专挑最好吃的下嘴。凡被老鸹嘴叨过之处,烘柿上都会结出一小块黑斑,这也是区别“老鸹叨”和其他烘柿的重要依据。

柿子鲜食最好吃,不过,做成柿饼,换个口感,也别有风味。吾乡坡坡岭岭上柿树少,庄稼人采摘的柿子,仅够自家烘着漤着吃,没有晒柿饼的习惯。早些年,吾乡庙会或集市上卖的柿饼,大多来自西山,即鲁山西部山区。幼时,我曾跟随母亲去过一趟西山,看望在山区工作的外爷,见过山里人家制作柿饼。红鲜鲜的软柿子,是不能加工成柿饼的,必须用那些刚刚泛黄、将熟未熟的。采摘回去的大筐小篓柿子,用自制的旋刀旋去外皮。手艺巧的人,眨眼工夫,就把一个柿子旋好了,一长溜柿子皮连在一起,中间不断,令人称奇。筋拽拽的柿子皮,虽是边角废料,却舍不得丢弃,摊在草席上晾晒,等晒成后,吃着劲道耐嚼,后味丝丝发甜,是山里孩子不错的小零食。

那些被旋去外皮的柿子,或摆在高粱箔上,或扎在圪针刺上,或拴在细麻绳上,晒个四五十天,等到水分减少,半干变软,用手按压成饼状,此道工序谓之“整形”。整过形的柿子,收回家中,夜间放到缸里密封起来,白天继续放在日头底下晾晒,这道昼晒夜藏的工序叫作“捂霜”。大概十天半月,柿子表面捂出薄薄一层白霜,糯软筋道的柿饼才算晒成。

饥馑岁月,歉收年景,柿子曾经拯救饥民于苦难之中,可谓是劳苦功高的救命果。乡民把从树上采摘下来的柿子,同刚碾出新小米的谷糠搅拌在一起,轧成柿糠湿饼,晒干精心贮存。青黄不接的暮春时候,取出柿糠饼,碾成粗粒面,掺入少量水,和成软面团,或在蒸笼里蒸成窝窝头,或在锅沿上炕成锅贴馍,或在鏊子上烙成薄饼馍。若是家境稍微好些,也可以在碾碎的柿糠里掺些杂粮,磨成面,等喝那些能照出人影的稀汤寡水时,搲几勺,放里面,搅成稠糊糊,吃着更耐饥。用柿糠做成的吃食都是果腹保命的粗鄙之物,不过,因为有柿子掺在里面,吃起来倒也黏糊,算得上救荒充饥的好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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