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开元
偶到乡间,看到乡人正在细细淘麦,准备拉去磨面。一粒粒麦子饱满可爱,挤挤挨挨,不禁让我想起过去那焦麦炸豆的收获时节。
进了五月,从南方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热风一吹,麦子便悄悄地黄了。
从南向北,由绿到黄,先是尖尖的麦梢,再是茁壮的茎秆。当风自由地奔跑过整片华北平原时,中原大地最要紧的“麦天”就来了。
金色的麦穗一株株靠在一起,麦芒精神抖擞地站立,仿佛是麦穗的卫士。一眼望去,分明是宁静的田野,却仿佛能听到麦穗热烈的喧闹。
麦熟一晌,贵在争抢。太阳一晒,麦粒中的胚乳便逐渐硬化,当麦子沉甸甸缀在穗上时,就如同向农人吹响了无声的冲锋号。若是慢上一步,麦穗熟透炸开,麦粒落入泥土,就收不回来了。天气也是原因,夏天的雨来得雷厉风行,一场大雨下过,温度、湿度高,麦子好似被放入露天温室,便会发芽。这等利害,就连树梢上的布谷鸟都知晓,拍拍翅膀,落在枝叶间嘹亮地叫:“割麦割谷,割麦割谷!”
紧张的夏收这便拉开帷幕了。曾几何时,农人收割成熟的麦穗,靠的是一把把磨得雪亮的镰刀,靠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男女老少齐上阵。离得近了,你便能听到镰刀割断麦茬时的嚓嚓声不绝于耳。取之于地,用之于地,去岁的麦秸在一双双巧手下编成草帽,为今朝的劳作投下一片小小的庇荫。古时把黄色分为“禹余粮”“田赤”等,字里行间都与土地、粮食有关,或许是从麦穗中汲取的灵感吧。
烈日烧作白焰,碧空万里无云,田野间麦穗的黄色深浅不一,麦田成了油画,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织在一起。农人晒得黑红的脊梁俯下去,透明的汗珠滚滚而下,浇灌着辽阔的黄土地。铁凝曾在《麦秸垛》里说道:“男人女人们的腰朝麦田深深弯下去,太阳味儿、麦子味儿从麦垄里融融地升上来。”这是整个华北平原刻在回忆里的场景!
时代更迭,靠着一人一镰刀的收割方式已成了过去式,联合收割机取而代之登上历史的舞台。追寻着麦熟的步伐,一台台大型农机成队、成列,铸成钢铁洪流的队伍,向北方逐步推进,揽下收割的重担。农人也早已做好迎接的准备,不需再四处奔波,基于互联网平台,足不出户便能与操作手联系,约定好收割时间和地点。
两三台收割机下到地头,在田间你来我往、争分夺秒,饱甸甸的金黄麦粒便躺在麦舱里。回到地头,黄澄澄的小麦便争先恐后地淌出,飞流而下的是灿金瀑布,家家户户都会有这样的喜人胜景。
仓廪实,天下安。金色的麦浪,奏响的是乡村振兴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