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剑秀

亲爱的女儿：

年味还没散去，你便匆匆踏上了返程的列车。你走后，家里一下子空荡起来。几天来，你妈常常呆坐在沙发上，眼里充满了茫然和失落，一坐就是很久，一脸伤感忧郁的样子。

在你回来一周的时间里，你和父母之间似乎有了生疏和隔膜，倾心倾情的沟通几乎没有。你好似远道而来探亲的友人，尽管勤于洒扫庭除，主动承担年节烦琐的家务，甚至还给你妈修剪头发、洗涤衣物，但这仿佛不是父母想要的内容。

你没有敞开心扉，关于近年来你的工作、生活、家庭、子女的近况，风轻云淡地敷衍几句，丝毫不愿多讲和深聊。不难看出，这一切安好的背后，你有意忽略和隐藏了许多。你的本意可能不想给父母添堵，殊不知，这样反而更让我们揪心与不安。

有什么不能对爹娘说的呢？思来想去，我感觉有必要和你谈谈。当面不好表达的话语，就用传统的书信方式交流。

三年了，疫情阻隔了回家的脚步，冰凉了思念的温度。尽管平时电话、视频不断，但终究难以抚慰心中的惦记和牵念。终于等到云开雾散，过年团圆的期待像长了翅膀在思绪里纷飞，思念的情愫浓缩为殷切的等候。

你终于回来了，顶着灰暗的暮色，踏着门前礼花的纸屑，一个人利索地回来了，一如你每次离家远行的洒脱。家里沉闷的气氛有了瞬间的亮色，你先与我拥抱，转身扑向你妈，当你把头抵在你妈的胸口时，我看到了你身体的微微颤动，抬头的一瞬，眼里盈满了泪花，好似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归温暖的家。你妈感动得不知所措，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小吴和孩子们呢？他们不回来？你轻声地回答说：他们回湖南老家过年了。你妈的脸色刹那阴沉下来。

大年夜如期而至，年三十的饺子吃得平淡无味。回想往年孩子们回来过年的热闹景象，落寞的反差溢满了室内的角角落落，节日的欢乐与喜庆似气血不足的老人，聊无生机。

那一夜你妈彻夜未眠，各种猜测和胡思乱想转为哀叹不止。工作遇到挫折，受了委屈？夫妻两人生气了，婚姻出现了危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哪句话不当伤到女儿了？

大年初一早上，天空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你早早起床打扫卫生，帮你妈包饺子，你妈感受到了你情绪的起伏变化，劝你早饭后到外面走走，见见发小和同学聊聊，或许能够缓解和释放你内心的压抑。

可你哪里也不愿去，回来几天一直待在家里，与我们唠一些不疼不痒的话题，显然避重就轻，报喜不报忧。你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平日为人大方活泼，做事不拘陈规，工作积极向上，大学毕业后你选择去南方发展，没有丝毫的懈怠和辜负，用血汗和智慧换来人生的殷实，后来结婚生子，婚姻稳固幸福，你一直让我们引以为傲。可这次回来你异常低调，心事重重，让我们愈发惶惑不安。

你返程的日期到了。头天晚上，你妈打包了你最爱吃的家乡特产和零食，足足有两大袋子。初六那天早上，你坚持不让我们送你，可我们哪能放得下？我们陪你步行到火车站，一路上你几乎没有说话。进站的广播声响起，有种撕裂的揪心。你淡淡地说，你们回吧，我进站了。

你随人流入站，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你居然没有回身招手作别，走得是那样的果断和决绝。你妈高高举起的手臂挥舞片刻，慢慢变得僵硬，久久没有放下来，两行苍老的热泪，顺着沧桑而麻木的面颊流淌不止……

亲爱的女儿，你是父母的至爱。有父母在，家就在，父母是你可以倾诉心声的人，无论你遇到什么伤害和困难，家是你永远可以停泊的港湾，父母会为你遮风挡雨。

亲爱的女儿，你考虑到父母的感受了吗？我希望你能面对父母真诚地坦露心迹。

父字

新年正月初九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