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天文

回到老家，还没进屋，便听见父母的争吵一声高过一声，一个不依，一个不饶，都不退让。这种现象我已习以为常，他俩从我小时候懂事起一直吵到现在，吵架成了生活不可剥离的一部分，毫不顾忌我的存在和感受。我常常想，这样活着不累吗？究竟有没有爱着对方？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磨合好？

其实争吵都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这次。父亲埋怨母亲中午煮的面条太软，他喜欢硬一点儿有筋骨的，吃起来有嚼劲；即使在父亲的交代下，母亲还是把面条煮软了，拿母亲的话来说：“我做饭，我当家，想咋煮就咋煮。”父亲的责怪声充斥整个屋子：“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我想我又得做一次“消防员”让双方熄火。谁知我10岁的儿子来了几句：“爷爷，奶奶是爱你的，你不是胃不好吗？硬面条不好消化，吃了会胃疼。”我以为又得大费周章、费劲口舌，没想到父母竟然不吵了，母亲拉孙子到身边，神气地说：“看看，还是孙子懂我，人小吧可懂事，不像某人，光长岁数。”母亲白了父亲一眼，面对她的挑衅父亲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唇相讥。

听了儿子的话，忽有所感。父母生于上世纪50年代，那时生活物资还很匮乏，成家后相扶相持、不离不弃走到现在确定是有感情的；他俩的争吵，也许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其实彼此还是相互关爱着，只不过表达爱的方式有点特别，更像是“土味”情话，以争吵的形式“打情骂俏”，互相“磨牙”，以此传递、表露爱和关心。

如此试着去解读父母的“土味”情话，便觉得合情合理，老两口的爱韵味十足！例如上次因为抽烟，父母又吵了一架，母亲让父亲戒烟，父亲不戒，不过不抽纸烟了，自制烟袋抽起了旱烟，母亲斥责父亲“贼心”不死，没治了。现在仔细想来，父亲知道母亲是关心他，上了年纪，身体各项机能下降，容易出毛病。但抽烟抽了几十年，一下子戒掉也很困难，便改抽旱烟；旱烟烟锅很小，只能装黄豆粒大小的烟丝，每次只抽一袋烟，这是为戒烟过度了。爱，便藏在如此不经意的行动中。

解读了父母的“土味”情话，我才终于明白，爱有很多种，有细腻的，有粗鲁的，有含蓄的，爱表达的方式也各有异同。总之，父母做到了相濡以沫，以吵吵架、斗斗嘴烘托家的生气和活力。我便觉得，以后常回老家看看，听听父母的唠叨和说教也是一种幸福。